手中端着热水疾步行走的侍女、挎着药箱自门外匆匆赶来的大夫、围在床榻前的妇人……各个面上都带着几分焦急之色。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夜雨有人欢喜有人忧,已经在这两日把田间仅剩的稻谷割下来的百姓们心中又存了几分希望。
田地已经规整好,想要再次播种,却是急缺这样一场雨,而河堤渡口的渔民们却是有了几分忧愁,急雨过后这江水要浑浊两三日才能清澈下来,那两三日便不能入江撒网捞捕鱼虾。
更有这一场急雨后江水定然上涨,若只是金陵这一块地方还好,若是周边临城都有降雨,这江水怕是要决堤……
不过七八天前刚刚加固的河堤动工时有些匆忙,怕是……怕是阻挡不住滔滔的江水啊!
渡口上连成片的渔船船头上都高高挂着风灯,渔民们早就聚在了一起七嘴八舌地商议着,简陋的船篷里,妇人搂着孩童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受到风雨的困扰。
渐渐地聚集在一起的谈论声消减了下去,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们拿起穿上的镐头竹筐等物纷纷离船,奔着河堤的方向走了过去。
原是这些靠捕鱼为生的渔民们自发地去加固堤坝,这既是防患于未然,也是间接地保住了他们维生的活计,更是给这金陵城的百姓们驻守了一道防线。
头发花白的老者穿着蓑衣坐在船头,看着手中高举火把的年轻人们渐渐走远的身影,苍老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官家指不上,好在这些后生们倒是明事理的,可惜啊!”
老者幽幽地叹息一声后,便佝偻着脊背起身放下桅杆上的风灯,填满了灯油后又将桅杆高高竖起立在船头,这才转身钻进船篷中。
远处渐行渐远的火把队伍中渐渐响起了嘹亮的渔歌,渡口处连成片的渔船上,老者那一盏高高挂起的风灯静静地烧着。
和风细雨中,这些景象似是都已经变更成了这雨夜里的另一番景致。
天刚蒙蒙亮时这毛毛细雨便渐渐消弱,直至太阳跃出洒下第一缕光芒时,这缠绵了大半夜的细雨才彻底地销声匿迹。
暖意融融的阳光散落在房顶屋檐上,被雨水冲刷一心的屋顶带着一股新意,悄然绽放的花朵顶着颗颗晶莹的露珠吐露芬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
鸿胪寺卿孔笙孔大人的府中,有一处院落近乎燃了一整夜的烛火,直到天明时方熄。
近乎一夜未眠的孔采薇手中紧紧攥着一枚荷包,正半趴在榻上浅眠,眉宇间有几分疲倦以外,更多的却是隐隐有一份苦楚。
外间值夜的婢女站在雕花隔断处看了一眼榻上的孔采薇,婢女同样有些熬红的眼中便带上了几点泪光。
婢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展开一张薄毯盖在孔采薇身上后,这才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屋外候着的婢女听见房门“吱呀”一声轻响后,便连忙看了过去,“小姐又是一夜未眠吗?”
屋里走出来的婢女脸上带着痛心又带着一股委屈,“也不知道顾家表少爷到底写了什么,这两日小姐日日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