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原本有几个和罗老哥藏了一样心思的人,见他这般喜滋滋地模样,不禁心中泛起了酸,但奈何管事还在,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难听,倒是毫不避讳地直接打听起来。
一个汉子凑近了罗老哥有些挤眉弄眼地道:“老罗,看你和管事的聊得不错,有什么好处可别忘了大伙。”
“哈哈,老哥说笑了。”
罗老哥一脸憨厚地笑了笑,微微压底了声音,“我就把那个小子的事情给管事说了,怎么处理还得看管事的意思。”
“我先去说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咱们得了这一份工不容易,眼下年景不好,家家都等着米粮下锅,咋就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了咱们大家伙?”
“管事的是啥态度我也看不出来,这小子又是横插进来的,本就不是咱们庄上的人,他不在这是好事。”
要说这位罗老哥也并非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憨厚,至少他的这几句话已经让不少人心里的怨气散了不少。
刚招了灾,这一季近乎颗粒无收,家里人口少的还能有些余粮,家里人头多的,几乎都要靠青菜甘薯果腹。
如今当了主家的雇农,不仅不用自己赁地还能拿工钱,手头可是宽绰了不少。
罗老哥的话算是说进了众人的心坎儿里,那个挑事的人,看不惯他的大有人在,因为谁都不想丢了这份养家糊口的活计。
告发他虽然能得了管事的青眼,但万一管事的要是不喜欢多嘴多舌的人,可不就是弄巧成拙了?
到时候被主家辞退,家里没了这个进项,一家老小又要怎么度日?
他们没担了这一份风险,也不用去嫉妒旁人得了什么机缘,只管本分做事就行了。
歇了心思的众人纷纷走到地头那一排的杨树下,各自寻了一处阴凉地躺了下去。已经整整忙碌了大半日,难得能躺下来眯一会儿,又有谁愿意多费口舌?
靠在树干上的罗老哥见没人再来缠着问他这件事,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才躺下来闭上眼睛。
先前那汉子已经被赶车小厮带到了管事面前,管事见了这汉子并未开口呵斥,而是眼带询问地看了一眼汉子。
见汉子点了点头,管事的脸色立刻便冷了下来,同时口中大声呵斥道:“老夫当初念你可怜给你一口饭吃,你竟丝毫不知感恩!好吃懒做、搬弄是非、偷奸耍滑……老夫这就把你带回去,看主家怎么处置你!”
说罢,管事的便“刷”一声落下面前的车帘。
那汉子被叱责了一顿,站在马车前也不辨别,只把目光漫向罗老哥那边,随后便摇头摆尾晃晃悠悠地跟在马车后离去。
一直眯眼假寐的罗老哥见那汉子跟着管事的马车走了,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而刚才管事的那几句斥骂声也全都被众人听在了耳中,心中不由地有些庆幸起来。
他们就说嘛,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汉子能得了这份工定是有些来头的,如今这罗老汉的下场,可就难说喽!
幸好刚才去揭发的人不是他们,有几人看向罗老哥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些许的同情,似是已经确定了罗老哥的下场不会太好一样。
一辆马车一辆牛车缓缓驶离,行到稍远些的地方后,两辆车渐渐停了下来,只见那汉子身手利落地跳上牛车,而后两辆车才一前一后地离开。
管事的带着汉子赶回府上时,李生桐恰好刚刚睡醒,正睡眼惺忪地坐在踏上醒神,手边是已经空了的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