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加黑了,深沉得不见边际。这浓重粘稠的夜将隐藏在某处的什么挤压、搅拌、融合在一起……
方好感觉被什么东西冲撞出了灵魂。她的意识像一个局外人一样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的身体。她有意识的想要向她的身体靠近,但是她的灵魂却如同被捆绑上了千钧重的铁球,不断地被拉着往下坠,不断地往下……
“小姐……”
“小姐……”
远处传来听不真切的焦急呼唤声。但是好像和她无关。方好像一个和人交谈到兴致正浓的人忽略过路人的自言自语一样忽略了这虚幻的声音。
“小姐,您快醒醒!奴婢是冬草啊,您看到奴婢了吗?”
声音又近了些,方好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字眼。明明是很清晰的音节,但是在她转换成脑海中的意识时,忽然又不知道这两个字到底是什么了!
声音又渐渐远了……
黑沉的夜的边际忽然撕裂开一道口子,一道强烈的光芒从那道口子里倾斜下来,刺得她双眼模糊……
“小姐,您醒了吗?小姐,您吓死奴婢了,呜呜呜……”
方好闭了闭眼睛,缓了缓,又重新睁开眼睛。
只见冬草跪坐在地上看着她,脸上布满了泪水。
“冬草……我刚刚听见你叫我了……”方好从床上爬起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可以灵活自如的动作。
“小姐您刚刚怎么了?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却看不到奴婢!”冬草从地上爬起来,凑到方好的面前仔细打量了方好一会儿,担忧的问道。
“我?”方好想了想,她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具体是什么,她忘记了!
冬草点了点头。
“我没……啊啊啊,头怎么痛痛的?”方好伸了个懒腰,舒心的说到——她还从来没有睡这么沉过!话音刚落,方好就感觉额头的左边一阵钝痛!
“是不是伤口又流血了?奴婢去叫昭公子!”冬草一边紧张的问道,一边起身就要跑出去。
方后见此连忙拉住她。
“等一下冬草,好像没什么事!”方好单手顺着自己的额头摸了一圈,囧了囧。她恐怕是史上第一个因为睡觉摔毁容了的吧?
“真的没事吗……”
“我去看看!”方好从床上挪下来,趿拉着绣花鞋走到梳妆镜前。
只见她的额头上包扎着一圈大约两指并宽的白色纱布。
“这也太夸张了吧!”方好摸了摸头上的纱布,惊叹道。
“是不是还疼?”冬草屏气小声问道。
方好摇了摇头。她只是觉得她不过是擦伤了个额头,至于给她包得像脑震荡一样吗?
咕噜咕噜……
方好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起一伏还不断发出奇怪声响的肚子——她没觉得饿啊!
冬草也看了眼方好的肚子,然后抬起头轻轻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方好说道:“小姐没事奴婢就放心了!其实不告诉昭公子也好,免得昭公子又要惊动大夫了!”
“为什么?”方好听冬草这话说得有点奇怪。什么叫“又”?
冬草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方好说道:“小姐有所不知,在您昏迷的这一天两夜里,昭公子已经请了三次大夫了,但是大夫说您就是睡着了,一点事情都没有……几次三番下来,大夫都不愿意来了!”
方好几乎能够想象到谦和有礼的薛昭一边为她的病情担着心,一边又要耐着性子跟在大夫身后赔礼道歉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