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撇撇嘴,没说什么。
到了上房北屋,甫进门,没等绕过那槅扇,李老太太晓得是她来了,欢喜道:“是三春吗?”
自从得知三春是自己的亲孙女,老太太再见到三春,总是和颜悦色的,对三春的喜爱程度更甚于大春和二春,心中还遗憾,若是大春二春也如三春这样美貌和聪明,也能嫁得果郡王这样的好夫君,铁匠李何愁不振兴。
三春心里清楚自己是谁,所以在李家,仍旧是寄人篱下的感觉,听老太太唤,忙应着:“老太太,是我来了。”
进到里面,到了炕前,还不忘朝老太太屈膝一礼。
老太太眉眼都是笑:“一家子,不兴多礼,你来我跟前坐,我有话对你说。”
得了小福的提示,三春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也还是故作不知,规规矩矩的挨着炕沿坐在她对面,道:“您老有事尽管吩咐。”
李老太太未开口先长叹:“是你二叔的婚事,你说那孙尚荣竟然敢悔婚,我本想到他府上痛骂一番,可又觉着那样失了体面,咱们铁匠李虽然不是官,那也是老字号了,可着北京城哪个不晓,我不能丢铁匠李的颜面,更不能丢你爹和你二叔的颜面,你爹忙着生意,应酬多,丢了他的颜面,往后教他怎么在场面上混,而你二叔现在又是王府的教拳师父,他的颜面不单单是铁匠李的颜面,还是果郡王府的颜面,所以我才忍了那孙尚荣。”
听到这里,三春咽了口唾沫,心说您老想多了,铁匠李的颜面没那么重要,李忠也担不起果郡王府的颜面,您之所以不去孙家闹,是觉着闹了也不顶用。
继续听下去。
老太太又叹了声:“可我又咽不下这口气,本想让你二叔找果郡王提提,你也知道你二叔的脾气,死犟,爱面子,不肯麻烦果郡王,后来我想,你不是认识果郡王么,这事还是由你去说合适。”
三春搓着手,不好意思拒绝,可她是真不想去见允礼,只好道:“老太太您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去找个大男人谈男婚女嫁之事,这不合适。”
这话也没错,李老太太继续长吁短叹:“这不是没法子么,再说你找果郡王谈的又不是你和他的婚事,而是你二叔和孙小姐的婚事,没什么说不出口的。”
三春仍旧犹豫:“可他是个大男人,我怕给旁人看见说三道四。”
见她不肯,李老太太刷的沉下脸:“你又不是第一次见果郡王,之前怎么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呢,若是没有你二叔,你现在指不定在哪儿讨饭呢,你二叔最疼爱你,你却不知恩图报,到底是有那么个狠心的娘,才有你这么狠心的女儿。”
三春晓得她口中自己这个娘,是白捡的那个,若是谁敢如此辱没自己的亲娘,怕是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思忖下,这事若不答应,有那么个大小姐和大奶奶,再多个老太太的冷眼,在李家真没好日子过了,另者李忠的恩情,是自己毕生想回报的,于是道:“我就是有点害臊,您老说着说着就急了,提我娘作何,若不是当初我娘狠心扔了我,我现在指不定姓谁的姓呢,能与老太太团聚?”
她终于动摇,李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话有些过分,忙陪着笑:“好孩子,祖母也是着急你二叔的婚事,并不是想骂你娘,没有你娘哪来的你,我又怎么多了个孙女呢。”
这老太太倒识时务,三春下了炕,道:“好吧,我去试试看。”
李老太太心花怒放:“回房梳洗下,瞧你身上这肉腥味,难闻。”
三春嘴里答应了,心说我若刻意打扮一番,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像我真在意那厮似的,出了房门没有回自己的住处洗漱,却往后面的马号将那头驴牵了出来,果郡王府可不近,自己这么走去只怕要到晌午,虽然骑术不精,经过上次的事,她感觉熟悉这头驴的性情了,于是决定这次骑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