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礼郑重道:“我会苦谏。”
三春将目光落在门口,想着静香此时应该听到了他们的交谈,方才若非持重的静香提醒,或许自己真的功亏一篑了,想着连个丫头都能如此,自己家人死了那么多,更不该优柔寡断,既然如此,狠下心来,冷笑:“何必那么麻烦,只要我嫁给皇上,虽然不能保证白头偕老,新人,总会有几天恩宠的,我会趁机央求皇上替我家人昭雪,皇上一点头,万事迎刃而解,而换成王爷,指不定何年何月呢,所以王爷该明白,皇上能给予我的,王爷做不到。”
说这话时,仿佛听到允礼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鲜血淋漓,可是,自己不能动摇,一旦动摇,所有的工夫都白费了。
允礼倒是面色无波,还淡淡的笑了笑:“你说的对,皇上能给予你的,我做不到,可是你要明白,我能给予你的,皇上也做不到,后宫嫔妃众多,不见皇上对哪一个长情过,也不是那些嫔妃品貌不出色,而是,皇上心中只有一个小莲,小莲死了,皇上的心也死了,没有第二个女人能将皇上的心唤醒,你,美貌,聪明,但你不是小莲,所以别指望在自己身上发生奇迹。”
这话,待着大不敬,若非情急,允礼是不会说出的。
不料三春根本不屑:“王爷在认识我之前,想过会有我这个人么?”
她的意思,允礼一直都是清心寡欲,若无她,大概允礼的心也不会给激活。
一语中的,允礼默然。
三春偷觑一眼,见他黯然神伤状,很是不忍,可是,不忍也得忍,又乘胜追击道:“我不想知道小莲是谁,听这个名字,大概就是个乡野丫头,能皇上刻骨铭心,或许不是她有多么好,而是因为她短命,就像一朵花,在盛放时摧折,总是让人感伤的,皇上念念不忘又如何,还不是接着宠了一个又一个,我根本不求皇上对我长情,只要有那么一段日子,足够给我时间替家人昭雪。”
允礼挑眉:“你贸然提及为吕家昭雪,你不怕皇上会问你到底是何人吗?”
本是今晚突发状况下的随机应变,三春没想过这个,只极短的停顿,甚至让人感觉不到她在迟疑,她就道:“我自然有我的法子,想了几个月,断不会出错,无需王爷挂怀了。”
允礼一时语塞,竟不知该如何再劝她,想自己从来不曾为一个人一件事这么愁肠百转过,而此际,真的有些放不下,拼着最后一搏,问三春:“我与你,这么久,你一点点都不在乎?”
三春顿感胸闷,呼吸不畅,稳稳心神道:“在乎,若不在乎,今晚,你连我的门都进不来。”
这话何其决绝,允礼感觉有些精疲力尽,微闭双目,轻轻再问:“为了替你家人昭雪,你宁可放弃我,是吗?”
这是三春十六年来遇到的最艰难的问题,是?或者不是?到底是不是呢?
仿佛是一朵花开放至凋零的时间,漫长或许短暂,于三春来说,唯觉残酷,已经做了决断,只好道:“是。”
允礼心口一震,像是一声雷滚过。
三春犹嫌不够彻底,续道:“因为王爷三妻四妾,而我的家人,从来不会背叛我。”
允礼缓慢的抓过自己的鹤氅,缓慢的穿上,心的疲惫,尤胜身体,一步一步,走向房门。
三春没有看他。
到了门口,允礼停下,道:“皇上明日巳时回宫,在这之前,我等你的消息。”
所谓消息,是期望三春能回心转意。
三春却道:“王爷不必等了,我,心意已决。”
允礼推开门:“我会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