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淮看着她,点头。
她又问:“所以,此刻我不是妖了,对吗?”
李淮缓慢坐到床沿上,将她的身子扶起来,拥在怀中,回答:“你从来就不是妖!”
她身子先是一僵,原本不太习惯,但这怀抱实在太舒服了,她用鼻子,长吸了一口那染着他身上淡香的气息,却因为这动作,让脖子上的烧伤十分难受。
瞧她紧眉咬牙,李淮小心翼翼的放开她。
“是不是很疼?”
“不疼!”她轻声回答,“王爷你既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候门小姐,也应知,这点伤于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终于可以在她面前坦诚相见,她觉得好轻松。
李淮听此,却更觉心疼。
那得都经历过什么,才会将这样的可怖的伤,轻描淡写的在口中描述?
“不管你是不是侯门小姐,这是伤,伤在身上,就会疼!”
他声音里带着责怪,是责怪她对自己的冷酷,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自责。
她看得出来,心中安慰,便点头承认:“嗯,李淮,我很疼,但是看到你好好的,就好受许多。”
他无奈苦笑,即便是这样,她都还为他想着。
“饿了吗?我喂你吃粥好不好?”
奚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此刻,只怕是她想逞能也不行了!
“嗯!”
李淮忙起身,吩咐外面候着的宫女去将一直煨着的滋补粥端上来,亲自试过毒之后,才端到奚兰面前。
因为有些烫,他反复的吹了几遍,自己试过了温度,才喂给她吃。
她以为这辈子,这世上只有祖母才会像这样喂自己吃东西了,心头很暖,却没忍住,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方见她如此,立刻紧张的放下碗勺,问她:“难受了吗?”
他没叫她别哭,只是心疼的问她一声:难受了吗?
她摇头,回答:“没有,只是想,如果可以这样永远下去,那该有多好!”
李淮一愣,忙伸手去将眼角那颗缓缓滑落的泪珠拭去。“傻子!你都嫁给本王了,我们当然会永远这样下去。”
“是吗?”她不能肯定。
从前的人生,总是这样起起伏伏惊险有余的过着,她早学会了如何从容面对所有坎坷。
却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幸福时,感到惶恐不安。
也许这是作为龙家人天生的预感吧!
她知道,这才刚刚开始!
“当然了,本王答应你!”他没有给过奚兰任何承诺。
但奚兰却说:“李淮,你不必答应我甚么,更不要做任何承诺!”
她不希望变成一个需要承诺支撑意志的女人,她早决定了要收好自己的感情,即便是对她爱着的人。
她怕受到伤害,倒不是她多么胆怯懦弱,而是她清楚自己是谁,而又要面对什么,情爱牵扯太多,只会让她失去对事的掌控力,甚至作出无可挽回的错事。
李淮听此,脸色抑郁失色,“难道,你还在生本王的气?”
“李淮,我从未真的生过你的气。”她发自肺腑的说,好像在安慰他似的口气。
“你可否不要永远将自己置身于保护别人的位置?将你的责任分担给本王,不好吗?”他欣赏她的勇为,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心疼她。
不过是女子,为何时时都试图用那么薄弱的臂膀,来为他遮风挡雨,那不是他应做的吗?
他发自内心的觉得,这女人轻视了他的王威。
奚兰垂下眼帘,不语。
她的人生一开始,学到的第一门课,便是如何去做一个心存大爱之人,诚然,要为民解难,必须得有一颗大爱之心,因此,才忽略了自身。
这一点,又岂是李淮这样养尊处优的皇子可明白的呢?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李淮问她:“你觉得,像本王这样的身份,无法去体会你的世界是吗?”
她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默认了!
李淮叹了口气,收起脸上的愠色,又重新端起粥碗来喂她。
她还是张嘴喝,乖巧得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
他自然晓得,这不是她常有的样子,也分外珍惜此刻的融洽,直到粥碗见底,他才温声说:“我不知道你曾经生活的世界是怎样的,但我想知道,你会耐心带我去看一看,对吗?”
她听了这话,眼中有什么在闪烁着,也许是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隔了半响,才回答:“若你愿意的话。”
李淮笑了笑,将空碗放到一边,本来想抱一抱她,但又怕弄到她的伤,便罢了!
他柔声征求她的意见问:“你身上的伤不易见风,就在这宫中小住几日,等伤口好些了,本王再带你回府,好吗?”
“好!”
这样说定,奚兰便在凤栖宫里住了三日。
伤口稍有好转,不过烫烧伤难愈合,且又在手上,导致她行动十分不便。
好在这些天李淮推掉了宫外所有事宜,一直在此陪着她,悉心照顾,温柔体贴。
午膳,李淮被皇帝召去商议何时,原本命了凤栖宫的宫女蓉蓉喂她用膳,但她坚持要自己动手。
也是因了这王妃的身份,不然从前,哪有这么娇贵啊!
就这样,她捏着筷子,小心翼翼的吃了会儿。
原本筷子拿得好好的,却突然掉到了地上。
旁边的蓉蓉立刻去帮她捡,她用手背止住对方:“等一等!”
她蹙眉看下去,仔细的看了那筷子的形状,抬头,脸色却渐沉。
殿外,传来脚步声。
她惶然起身,迎上去,便看见李淮回来,身后跟着严挺严明。
“王爷!是否是虚……紫道长有消息了?”
李淮即刻赶回来,确实为了此事,看到她不说便知,脸上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