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球懵头懵脑地跟随达奚长儒进了建康总管府,来到了公堂之上,他倒乖巧得很,一走进公堂,不等达奚长儒吩咐,就“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主动认错道:“草民自知不该当街老爷的仪仗,方才挨了老爷一鞭子,纯属活该。”
达奚长儒本是个不苟言笑的人,也被毛球这句不伦不类的认错的话逗得一乐,随即又绷起脸来问道:“你这小子,不在关中老家好好待着,跑到建康来做什么?你爹你娘可都还好?”
这一问正问到了毛球的伤心处,泪水当场就扑扑簌簌淌落了下来,倒把达奚长儒搞得一怔,无不担心地问道:“娃儿,你这是怎么了?莫非你爹他……”
“禀将军,我爹娘早在五年前就相继身亡,都已不在人世了。”毛球对这位素不曾谋面,且颇有些威严的达奚总管尽管心生怯意,但同时又闹不清为什么,自然而然地有种亲近的感觉,一听他问到自己父母的现况,禁不住像见了亲人般地放声大哭起来。
“娃儿,快起来,跟伯伯详细说说,你爹娘是怎么死的?”达奚长儒与毛球的父亲葛天才确是过命的交情,现听说葛天才夫妇早已不在人世了,惊得他连忙起身亲手扶起毛球,催问他道。
“我爹自跟随晋王跨江南征,伐灭南陈以后,就随军驻扎在了建康附近,后来江南发生叛乱,我爹在跟随越国公平叛期间不幸阵亡了。我娘听说我爹阵亡的消息后,也投了江,追随我爹去了……”毛球哽咽着答道。
“唉,没想到自开皇三年一别,如今天才已不在人世了。”达奚长儒扼腕叹息道,良久,又问毛球道,“娃儿,那你为何不护送爹娘的灵柩回关中老家去,这么年来孤身一人留在建康了呢?”
“据说,我爹当年是在随同太平公史万岁追捕匪首高智慧途中阵亡于深山密林之中的,待战后寻找时骸骨早已荡然无存了,我娘又是投的江,尸首死后也没能找到……”毛球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了。
达奚长儒纵然是铁打的汉子,听了毛球爹娘的遭遇,也不禁为之动容涕下道:“想当年周盘一战,老夫所率三千军士浴血奋战,击退突厥八万来犯之敌,经此一役能够存活下来的军士只有区区十数人,却没想到你爹没有死在突厥铁蹄之下,却死在了江南的深山密林之中,更可叹的是,身后连一块骸骨都没能留下,怎不令人思之神伤啊!”
毛球哭了一气,勉强止住悲声,向达奚长儒说道:“我爹从小就常讲给我听,说他当年是如何跟随您以少胜多,打败了八万突厥铁骑的,所以我才在心里牢牢记住了您的名字。今天一听说当街遇到的是您的仪仗队伍,想都没想就冲了出来,拦住了您回衙的道路,达奚伯伯,您不会怪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