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这……”医生的态度一直都是吞吞吐吐的,带着几分不确定,“目前还不能确定,患者的体内脏器基本正常,没有明显损伤,也许……也许很快会醒过来……”
也许,可能。作为一个医生,以这种口吻说话,就意味着毫无把握。
医生在离开之前叮嘱说,因为身体没有明显病变,所以等他醒过来,再加以调养,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可是,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我守着他,叫他的名字,他始终都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在病房里守了一个晚上,到深夜的时候程霖都忍不住叫我回房间去睡,我不愿意离开,我担心他忽然醒来的时候看不到我。
程霖也没有办法,于是叫人给我拿来一张折叠行军床,让我可以在他房间里休息。我半夜在行军床上躺了一会儿,心里始终都不安稳,我索性爬到他床上去,跟他挤在一起。
也许,他感受到我的体温,会早一点醒来呢。
直到第二天早上,一缕阳光从窗子钻进来,照在他的脸上,明媚的晨曦跳跃在他浓密的睫羽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他的浓眉似水墨描画,他的脸上线条分明,似刀琢斧刻。我侧身挤在并不宽敞的病床上,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眉眼,却始终没有等到他忽然睁开眼睛来看着我。
若是平时,我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机会能够看着他的睡颜,看上这么长时间。这是难得的机会,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却又让我觉得难受。一面在贪慕着欣赏男色,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快快醒来,像平日一般,拥我入怀。
我一直等到中午,程霖亲自来给我送午饭,他还是没有醒来。再这么下去,他的身体非要衰竭不可,我只好叫了护士来给他输营养液。
午饭其实挺丰盛的,程霖对我的口味喜好也多少知道一些,带来的都是我喜欢吃的东西,可我还是吃得味同嚼蜡。
我想起他说的话,不告诉我是因为怕我无端端的操心,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所以在他面前,我刻意要表现出没所谓的样子来。我很努力地往自己的胃里塞了不少的东西,我要让他看见,这一切都没有磨灭我的斗志,我不会倒下,不会屈服于困境。
程霖一直在旁边看着我吃,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吃完了,他才说道:“遥遥,如果你难过,还是哭出来吧,会好受一点。”
我骨子里的那一点倔强被他挑起,带着一点负气,“我不哭。现在他躺在这里,我要照顾他,我还有凌家,还有我自己的很多事情都要处理,我有什么理由哭?你别以为能挑起大梁的只有男人!”
果然没过多久,又有事情找上门来。
从罗县回来以后,黄婶就开始着手查那天在路上拦截我们的宝马。那天我们车上有七八个人,观察力和记忆力超群的不乏其人,记下了对方的车牌号,拿去一查,果然那辆车就是常局长他老婆名下的车子。朱女士不是个非常擅长玩花样的,很快黄婶那边就想办法查出来来凌去脉。
当时因为孟老虎那件事的牵连,朱老板本来是连带着坐了牢的,但因为常局长在其中运作,又请了几个好律师做辩护,最终只给判了六年有期徒刑。这边刚判刑,那边就开始动作,一边以虚假病历把有期徒刑给弄成监外执行,一边又以各种方式减刑,最终六年有期徒刑又给减成了两年,而且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是监外执行。姓朱的就在监狱里打酱油一样待了那么一年,有常局长的关照,他根本过得跟在家待着一样舒坦。
上次我们把朱女士给挟持了,但最终还是放了她回去。这件事本来我们谁也不想再提,她也知道锦东堂不好惹,可是这边她老公因为我的事而被暴打了一顿,那边自家弟弟又不断地吹风,左右憋着一口气,所以这回打听到了程公子出了点事,我好像并不知道他在哪里,就想趁着这机会,也摆我一道。哪知被我识破,奸计没有得逞,反而叫我把车给撞了。
我以前从来没有发现原来黄婶也有这样的本事和门路,她从被龙三爷调到我身边来以后,就一直矜矜业业地做着管家的事,成天只管着知微路的那一亩三分地,管管饮食和卫生之类不太要紧的事。我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甚至有些怀疑龙三爷把这么一个人放在我身边有什么意义,为什么当时还拿一辆昂贵的车子和她来叫我选。要不是因为我对豪车没兴趣,不喜欢太高调,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会选这么一个人留在身边。
黄婶在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是当着程霖的面的。我甚至怀疑黄婶是故意的,她也许并不完全是说给我一个人听。
果然,程霖听了以后,冷哼一声,“就算龙三爷倒了,也轮不到这些牛鬼蛇神来上窜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