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姓凌。
我说,我要见他。
凌裕祥差点没被我这种毫无章法的粗暴逻辑逼疯,最终还是让我上楼了。但是他要求我,不许说话,见一面就走。
他只给了我五分钟的时间,我跟我儿子的第一次见面,就像探监一样,不,还比不上探监,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我跟着保姆上楼,走到育婴房外头,隔着窗户,看见他在睡觉。
保姆这才放我进去,同意我近距离地看看这个小东西。
他那么小,看起来很白很嫩。
他眉毛整齐浓密,有我的眉眼和她优美的下巴弧线。
凌裕祥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看起来是健康的。只可惜,也许为了防着我,也为了防着其他人,应该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被关在这小小的空间里了。他的小手紧紧地捏成拳头,不知道在为什么事情发力。
或许是因为某种奇妙的心理感应,在我近距离地俯身看他的时候,这个小家伙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眼睛很大,很明亮,纯净得一尘不染。我从他漆黑的眸子里看见自己的影子,莫名的有种玷污了净土的负罪感。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居然……皱了皱眉。
该死,这个我自己的习惯动作,怎么头一次见面就能被这小家伙学去?
而且,你这小崽子,特么的头一次见到你爹,你皱个眉头是几个意思?
但他皱过眉头之后,居然……裂开嘴笑了。
这种笑容像是带着某种神奇的魔力,一直渗透到我心窝里去了。
好,很好。
虽然以后他未必记得这一次的会见,但是就这么一笑,我觉得,真特么是亲生的。我瞬间就原谅他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直接不请自来地在不太合适的时间里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旁的保姆脸色不太好看,我根本也不想看,但她开始催促我了,说五分钟时间到了。
妈的凌裕祥,活该你一辈子没儿子。
这大概是我做事最冲动的一次,不顾凌裕祥的阻拦,不顾被他知道我有多在意这个儿子,一意孤行地去看了他一次。
这是在他非常年幼的时候,唯一的一次。
就这五分钟,我不后悔。我在那个瞬间好像忽然进入了人生的另一个阶段,我是一个父亲了,我身上有更深重的责任。总有一天,我要带他走,带他去他该去的地方,一家三口在一起。
还有,无论如何,我一定得把他妈给娶到手。
明明就是我老婆,可是偏偏就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搞得好像是我在外头养了个小情人似的,想叫她再给我生一个都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真难受。
育婴房里并没有安摄像头。我四下看了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对保姆说道:“里面有十万块。我给我儿子拍一张照片。”
趁着保姆愣神的当儿,我迅速拿出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后来那张照片在我钱包里放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