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大约半刻钟,狂噪的犬吠声开始在小院里响了起来。不久之后。更是横冲直撞地搅向了四方……
入夜之后的景国公府,防备更加严密,仿若泼水不进。
“杜二哥!现将近一更三点了。待闭门鼓响。若还在街道上行走犯了夜禁,我们都会被抓进府狱里去的!”。公府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一个团圆脸的商人打扮的男人苦劝着立在对面他对面的杜玄霜。
团圆脸的男人在康宁街小铺当了两年店主,对洛京城的规矩了若指掌,特别在景王将代陈而立的当口。要真被外松内紧的城防拿下,估摸着就算扯出背后的靠山也是要受了重处,何况他们本就没打算暴了身份。
“何况小小姐也许只是因为惹出事,被景王妃小惩大戒关去别院禁足几日。说不得六公子也早接到消息。只是不方便忤逆尊长。我们不如查清楚,再另找机会去见了六公子?”,见杜玄霜面露犹豫,团圆脸又劝了几句。
六月十三。周曼云大吵大闹从金穗园里急派出的三拔人虽说分别在进了景国公府和兵部衙门后,无声无息地折戟沉沙。但往来送信的阵仗,还是让一直暗中关心着金穗园的杜玄霜等人注意到了异常。
偷偷查证,紫晶伤人和曼云被送去翠润院的实情,他们也云山雾罩地知了大概。
杜玄霜又遥遥地再看了警卫森严的景国公府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利芒,摇头道:“看着样子,被禁足的不止是云姐儿。初十前,萧小六见外客哪儿有这么艰难,可这几日不管是明的暗的。别说真人衣边碰不上,连几次试着托人送信物进去也没声没响。”
“估计他同样是被那只小貂牵累,所以被管起来了?”,团圆脸疑惑地挠挠头,紧接着呀地一声叫出声。
尖叫被杜玄霜果断地伸掌堵回团圆脸的嘴里,两道警惕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团圆脸现在很有立即冲回铺子,买黄纸烧高香的冲动。他刚提了小貂一句,一对乌黑的琉璃眼就从天而降落到他肩上,好奇地盯住了他,一口白森森的细牙还狠厉地呲着。
说是这小东西有带疫毒的……男人不敢擅动,只是将一张喜气的圆脸苦弯成酱烧麻饼。
“紫晶?”,杜玄霜试探地唤了一句,他也不过曾在月前与曼云碰面时,被她撺掇着小兽通身嗅过一次。
紫晶毛茸茸的尾巴在听到自个儿名字时,兴奋地甩了甩。
杜玄霜望了望越发黑沉的街巷,咬了咬牙,将手探进了怀里……
黑色的影子重又蹿上墙头,象是大猫一样儿伏着身子,轻巧地跃上了前方的一道屋脊。
宽阔的街道上,两个男人拽着袍角撒开大步,一路狂奔。
宵禁的闭门鼓响,各处坊街齐齐挂链落锁,一队持着棍棒的禁军转过街角,正好看见了两个气喘吁吁的身影奔进了一座都已撤了门口迎宾龟公的高楼。
“急色鬼!”,队伍里有值夜的兵士想往地上狠啐一口,但在什长的瞪眼下,自把唾沫咽了。
通意坊巷道无人,但两边还灯火通明,莺歌燕舞地做着生意,隐隐传来的各种声响带着浓浓的香气,撩魂弄魄。
在这样的街道巡逻,实在是让当兵的汉子憋火集气。他们暗攒下的火气,估摸还得等交班之时听到另几队在御医院附近一起冷汗涔涔追狗追了一夜的笑话,才会得了缓解。
咣!咣!更锣两声脆响,报过了二更……
景国公府的拙院东厢的一间房中,呼地一下吹熄了一豆灯火。原本在看书的主人并未上榻就寝,而是穿戴整齐地推开了房门。
隔壁亮着灯光的房舍,年长的老者听着身边侍从的提示,披衣赶了出来。
“六公子,是要出去?现在可是已经宵禁了!”。韦元让捋须望着萧泓,善意提醒。
这两天,韦元让一直遵着世子之命,跟在萧泓身边整理着江南兵案。
对萧泽这段时间先让韩道方,再又让他绊住萧泓的交待,他小心翼翼地理解成世子不想让嫡亲弟弟在大日子越来越近的关口犯了任何会被人诟病的小错,所以负责任地盯梢盯得死紧。
“元让先生还没睡?最近几日着实辛苦先生了……”,萧泓轻轻一笑,接着带着些脸红羞赫地说了实话:“明允方才突然记起六月十五是先岳大人忌日,拙荆曾提及她会到大慈恩寺上香。我想来想去还是向父亲讨个情……去陪陪她。”
“六公子,是真的决意要连夜出城去?”,韦元让又重眯着老眼打量了下萧泓,眼底滑过了一丝疑虑。
萧泓认真地点了点头。
“六公子,且等等!老夫取封信给你!”,韦老先生的步子一下子变得快了起来,不等萧泓应声就进了屋,接着又马上拿着个信封走了出来。老人家不免也起了些好奇心,萧泽将信交他时,就交待了是要在六公子决意出城之时,象是早就掐算准萧泓的行动似的。
牢牢封口的信封很沉。掂摸着除却一张纸签,还有两块硬邦邦的物什儿。
萧泓落在信封上的眸光暗闪困惑,修长的手指凑到了封口处。
阴差阳错,萧泽交待的信至少比他的预估早了四个时辰,到了萧泓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