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江岸,已经吃饱喝足的萧遥终于能够安下心来,开始修炼自己从琅嬛福地中所得到的北冥残篇和凌波微步。他打开书籍,翻到记载北冥神功的那一页,将所绘图画后的小字看了几遍,谨记于心后,便依照图中所画的运功路线,练起了“手太阴肺经”。可刚没练到一炷香的功夫,萧遥却忽然觉得体内犹如百兽翻腾,一道道原本安静地散逸在各处经脉之中的真气也像是被点燃的爆竹一般来回碰撞,纠缠在一起,整个身体瞬间便如一锅沸腾的热水,五脏六腑、奇经八脉统统置于其中,霎时间苦不堪言。察觉至此,萧遥不及多想,赶忙终止练功,凝神聚气,心神合一,用曾经李莫愁教给他的方法调息运功,过了半个多时辰后,体内那种如煎如沸的疼痛混乱之感方才稍减。
感觉到自己的情况略为好转,萧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脑海中刚一动念,准备细细思索一番刚才的情况究竟因何而起,忽然间胸口一窒,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立时狂喷而出,在萧遥身前两尺的范围内瞬间形成了一大片纷纷而落的血雨。其时冷月在侧,怒江号啕,江岸之畔声息不闻,这一片血雨在凄冷的月光照映下,竟显出了一种极为妖冶的美。
本以为已将体内乱冲乱撞的真气慢慢压了回去的萧遥对于这样的情况始料未及,刚刚放松下来的心神再也不敢放松,立刻便又内视窥体,打坐运功,调息真气,疗起了伤来。
如此这般直到次日破晓时分,萧遥将体内真气尽数收拢,再不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散逸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了身,试着活动了两下,确定无疑再无异状后,一直紧守的心神方才敢放松下来。思及自己这一晚上所经历的凶险,萧遥心知自己实是已在鬼门关走过了一遭。修炼内功时走火入魔,虽然外人从表面上看过去似乎并无大碍,不似刀剑加体的外伤,看上去虽然血肉模糊,整个人奄奄一息,但其实若是没有伤及要害,施救及时的话,那么性命多半便能保下了,可若是走火入魔,稍有不慎便会立时毙命,绝无转圜之理。此刻萧遥虽然还没有弄明白自己究竟因何而走火入魔,但他知道此刻自己的这条命已经是侥幸捡回来的,因此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修炼北冥神功的事情,也就先放到了一边。
此时,萧遥的心神已慢慢地平复了下来。因此他细细地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自己昨晚练功的情景,企图从中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可一番思索下来,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在搬运真气之时出了什么岔子,心思一转间,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便对准了手中拿着的那本记载着北冥神功的书籍。萧遥心中暗道:“难道是自己先前记错了什么口诀或是运功路线,这才出了岔子不成?”可他一一对照下来,却发现自己的记忆也是准确无误。
如此一来,萧遥心中疑窦顿生,一时间不明所以,搞不清楚问题究竟出在哪里。而心中有了这样的忌惮,他自然也不敢再随意修炼北冥神功。坐在地上,萧遥苦苦思索这其中的关窍,忽然间,他想到了在天龙原著中,段誉无意间进入琅嬛福地的时候,还是什么武功都不会的这一细节,脑海中瞬间便如一道晴天霹雳闪过,隐隐间好像想起了什么,但又不能完全真切地抓住。一念至此,萧遥立时眉头紧锁,苦苦思索了起来。
过了好半晌后,萧遥突然大叫一声,整个人如遭电击,因为他忽然间想起了天龙原著中叙述北冥神功修炼法门的一段话来:“适与各家各派之内功逆其道而行,是以凡曾修习内功之人,务须尽忘己学,专心修习新功,若有丝毫混杂岔乱,则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最是凶险不过。”一念至此,萧遥思及段誉由于在修习北冥神功之前从未练过任何内功,于这最艰难的一关竟可全然不加措意,而自己此时的体内已有了古墓内功和九阴残篇中的内功,若是再修炼北冥神功的话,那可不是会“两功互冲,立时颠狂呕血,诸脉俱废”。而思及自己当时反应神速,赶忙终止练功的行为,萧遥也当真是感受到了“最是凶险不过”这句话的意思。
想到要想修炼北冥神功就必须把以前所练的内功全部忘掉这个先决条件,萧遥一时间为难已极,因为凡是功力高深者早已经将内功练成了一种潜意识,不论吃饭睡觉还是走路都在修炼内功,这潜意识如何去忘?想到这里,萧遥也登时醒悟过来,明白难怪苏星河和丁春秋早期都无法得传北冥神功,只因这个最艰难的一关实在太难,而这也就是李秋水等人虽懂北冥神功,却不能自己修炼的原因吧。
看着段誉手书的北冥残篇,萧遥一时间踌躇不已。他知道自己眼下是不可能再修炼这门武学了,而对于北冥神功这门逍遥派的绝学,萧遥也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眼高手低。他之前总认为凭着自己穿越客的身份,什么事情都了若指掌,因此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真正放在心上,所以才会未加细想便着急开始修炼北冥神功。可此时经此教训,他方才明白,就算自己将诸般绝世武学尽收囊中那又怎样?不亲自去弄明白其中所包含的各种道理和诀窍,只一味地凭着金手指急于求成,最终的结果不仅是欲速则不达,反而有可能南辕北辙了。
想通了这一点,萧遥不禁暗暗自责,同时心中想道:“反正自己此时与李莫愁已然撕破了脸皮,双方之间再无任何牵扯,还不如便住在此处,一来能静下心来好好练功,二来也能躲避李莫愁的追杀,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事。”想到这里,萧遥才放下了心来,认真思索起了北冥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