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拥其入怀,一时间也是心神激荡,不知该如何言语。两人抱了好一阵子,完颜萍才缓缓抬起头,双眼眨都不眨地直直望着萧遥,好像生怕他再次从自己眼前消失一般。见到完颜萍如此模样,萧遥微微一笑,说道:“怎么这么看着我?不认识了吗?”
完颜萍撅着小嘴,泪水涟漪道:“萧遥哥哥,你去哪了,我好想你……”说着说着,眼泪又开始不住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萧遥见状,赶忙给她擦干眼泪,安慰道:“别哭了,我这不是回来看你了吗。走,咱们别在这说话,去草屋去。”完颜萍顺从地点了点头,跟着萧遥往前走去,但她的手却始终都死死拽着萧遥的衣袖。
二人轻车熟路,没一会便来到了那间茅草屋。走到近前,萧遥惊讶地道:“这草屋……”在他的印象中,当初自己随便搭建的那座草屋早就应该破败不堪了,但现在摆在眼前的却是一间完好无损,甚至较之先前还要整洁的屋子,完颜萍道:“自从你走后,我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过来看一看,如果有损坏的地方就修理一下,为的……为的便是今天。”说到后来,她语音渐低,显然是说到了羞怯之处。
萧遥闻言,心中不由得一动,瞬间明白了完颜萍等待自己时所受的种种艰辛。他轻轻牵起完颜萍的手走入草屋,屋中陈设一如往常,没有丝毫变化,两人并肩而坐,时光仿佛顿时回到了当年的昔情旧景。
经过了最初的激动后,完颜萍也慢慢平静了下来。其实此时,她心中也暗暗明白了,眼前的“萧遥哥哥”,已非当年那个能跟她无忧无虑在一起的萧遥哥哥了,他为何会站在蒙古人的队伍中,这些年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这些事情完颜萍心中都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正所谓物是人非,指的便是如此。可就算这样,她心中最深沉的执念却从未改变过,只因她相信萧遥也与她一样,对对方的坚守从未改变。此时她静静地依偎在萧遥的怀中,思索良久,才终于开口道:“萧遥哥哥,你这次来,不是为了我吧?”
萧遥一听此言,顿时有些惭愧。他本想随便编个理由,说自己就是来找她的,至少这样也能让完颜萍的心里好受一些,可反复想了想后,他却还是点头道:“嗯,我这次来,确实有其他事情。”说到这里,他忽然与完颜萍对望道:“可是,我每一天都没有忘记你,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你。”
完颜萍轻轻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过一丝喜悦的光芒,正所谓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但紧跟着,她似是经过了片刻犹豫,又经过了几分踌躇后,这才开口缓缓问道:“萧遥哥哥,那你这次来所为何事?为什么会跟蒙古人在一起?”
萧遥闻言,心中顿时为之一震,想到完颜萍本就是金国后裔,蒙古灭金后,她对蒙古自然深恨不已,而自己今日又是与蒙古贵官一同前来,就算完颜萍对自己用情再深,事关国仇家恨,那也不能不问了,不过好在这个问题萧遥早已想过,虽然他并不愿意骗完颜萍,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因此只得开口道:“萍儿,你有所不知,我现在已是蒙古四王子忽必烈帐下幕僚,官居平章政事,并掌机务,负责处理蒙古南方汉地军国重事。”
完颜萍一听此言,顿时眉头深皱,望向萧遥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复杂的神色。想了一下后,她开口问道:“你如何去到蒙古军中,又如何做了大官的?”言语中已显出冷淡之意。
萧遥道:“因为一件事,因为一个人。”
完颜萍紧追不放问道:“什么事,什么人?”
便在此时,萧遥突然眼神一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过了片刻,他才说道:“要想杀了忽必烈,就只有先接近他。”
听闻此言,完颜萍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忽必烈,那可是蒙古的四王子殿下,地位之高、身份之重自是无需多言,她没想到萧遥之所以在蒙古营中,是因为要刺杀忽必烈,更没想到他为了实现目标,竟选择了如此一条铤而走险,直接打入敌人内部的办法,而且还做到了那般的高位。这一切在完颜萍看来,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看到完颜萍眼中的震惊之色,萧遥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前些日子,应该听到过皇城司的人在江湖上活动的消息了吧?”
完颜萍闻言,有些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之前皇城司黑甲卫追捕萧遥时,在江湖上确实掀起了一阵波澜,毕竟作为朝廷鹰犬的皇城司,突然闯入武林中大肆追捕一个武林中人,这种事在有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闹得满城皆知的江湖中,无异于掀起了一股滔天巨浪。当时武林中人人自危,生怕朝廷已痛下决心,对付自己这些江湖草莽人物。只不过后来黑甲卫确实只是一心追捕萧遥,对其他的帮会门派秋毫无犯,这才慢慢让那些武林人士相信,此次事情确实与他们无关。后来,完颜萍听说皇城司此次追捕的似乎是一些蒙古细作,但后来再无讯息,也就不了了之了。此时听萧遥再次提起,完颜萍一时间自然是满腹疑团。
萧遥见完颜萍面露疑惑之色,开口道:“那次黑甲卫所追捕之人,正是忽必烈。而引忽必烈去往中原的,便是我。”
完颜萍一听之下,更是惊讶异常,脑海中顿时冒出了无数想法,但想来想去,最终却只剩下了一个问题:“萧遥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做?”
萧遥突然走到草屋窗户前凝视远望,道:“河山苍夷,兵祸连凶,万里黄土下不知埋了多少英雄魂。我身为大宋子民,若是生不能守疆卫土,死,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逝去的先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