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某个装璜奢华的俱乐部里。
光可鉴人的大理石上铺着来自伊朗的纯手工制作的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而又极具弹性,墙壁上满是精美的浮雕,挂着名贵的油画,壁橱里火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火光把室内随处可见的银质器物映得闪闪发出,恍佛童话世界里的王宫……不必去打听这里面的酒水价格,光是看看这装璜你就该先摸摸自己的口袋,如果在瑞士银行里没有一笔可观的存款,建议你还是别到这种地方消费,不然的话,半个小时不到,你就很有可能变成贫民了。这个俱乐部的幕后老板是花旗国人,鬼才知道那位老兄是怎么想的,居然把这种销金如土的俱乐部开到了一向讲求节约的苏联,就跟跑到北极圈向爱斯基摩托人推销电冰箱差不多!不用说,这家俱乐部的生意很惨淡,除了北约驻苏联的外交人员偶尔会在这里举行一次沙龙之外,其余时间服务员们都是闲得打蚊子。也正因为它如此冷清,苏联的间谍才没盯那么牢,不像外国大使馆,上至陪外交官共度春霄的巴蕾舞演员,下至送报纸的老太婆,都是,全都是苏联间谍!
叶利钦小心翼翼的走进俱乐部,递上花旗国外交官交给他的假名片,俱乐部的服务人员眼睛一亮,满面春风的把他带到隔音效果极佳的包厢,俱乐部经理亲自过来前前后后的侍候着,那份小心的劲,就像是在侍候一位一个不高兴就会叫自己人头落地的暴君,这种恭谦的态度让最后受了军方不少气的叶利钦很是舒坦,暗想做人就该这样,当个到处横着走的流氓也比当一个处处受气的总统强得多!他打开一瓶据说价值上千美元的葡萄酒,给自己斟了大半杯,呷饮一小口,顿时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免费的,不喝白不喝。
他的秘书四处张望,似乎有些不自在。嗯,这个秘书是两个月前才上任的,没见过多少大场面,表现得差劲了一些,也是可以原谅的。叶利钦正想跟这个小秘书开个玩笑,门被敲响了,三轻两重,正是花旗国大使跟他说过的暗号。叶利钦对秘书说:“赶紧去开门。”
秘书忙不迭的过去打开门,一位大约六十来岁,衣冠楚楚的白人满面带笑的出现在门口,很绅士的摘下帽子,微笑着说:“花旗国智库前负责人温格冒昧来仿,不知道先生欢不欢迎?”
智库负责人?温格?
叶利钦拧起了眉头。国家智库的负责人当然是个重要角色,管着大批政治精英,为国家元首出谋划策,对国家政治有着很强的影响力。但是这种角色手里一般
没有什么权力,他们只有负责研究和提出建议罢了,这位老兄说白了,还不大够格跟自己对话呢!他本以为冒险跑到莫斯科来跟自己秘密会面的最低限度也应该是里根总统的特别助理,没想到来的是这么一个位高权轻的角色,国家智库负责人这一头衔还是过去式的!他勉强说:“温格先生请进。”
温格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秘书很聪明的关上门,出去了,把空间留给这两位大人物。温格在叶利钦对面坐下,给自己斟一杯葡萄洒,同样是浅浅的呷了一口,笑容可掬:“鄙人卸任以来周游世界,无所事事,蒙总统先生约见,不胜荣幸啊。”
叶利钦说:“温格先生,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我只想问您,你通过贵国大使给我留下联系方式,是何用意?”
温格笑着说:“总统先生在苏联举足轻重,是了不得的风云人物,鄙人自然想结识一下,不然这一辈子就算是白过了。”
还是客套话。叶利钦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他百忙之中抽出宝贵的时间,冒着极大的风险来到这里,可不是为了听这些没有营养的漂亮话的。
似乎看出大人物心里不高兴了,温格又呷了一口酒,轻轻晃动酒杯,嫣红的酒液在水晶杯里轻轻荡漾,泛起星点泡沫,如同鲜血。事实上,在基督教徒眼里,葡萄酒就是耶稣的圣血,非常神圣。
“总统先生对于东欧各国目前的形势怎么看?”在叶利钦不耐烦的想要站起来走人的时候,温格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就一句,便把叶利钦按回了沙发里。
“东欧?”叶利钦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东欧一直是苏联的传统势力范围,如今则陷入极度混乱之中,特别是罗马尼亚,就连总统都被人秘密处决了,看到东欧变成这样,说没有一点触动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他冷笑一声:“东欧现在乱得像被人捅烂了窝的蚂蚁,国家机器陷入瘫痪,甚至到了内战的边缘,我想这里头,有北约不少功劳吧?”
温格放下酒杯,落落大方的承认:“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我们一手策划并且推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