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泽点点头。
“那一伙人进了我们村子的一户人家里,把家里的儿子和老子都杀了,把儿媳妇和老婆子留了下来,那个……糟蹋了。”
很俗套的一个故事,匪徒进了家里,开始行凶。
“是谢老三的家?”老张问道。
“不是,是他隔壁。”
“继续说。”
“那几个人,就在那户人家住了下来,住了一天。”
杀了人家的俩男人,霸占着俩女人,住了一天。
“谢老三当时是附近几个村子做流水席的厨子,他好像是听到了隔壁邻居的动静,过来瞧瞧,结果被土匪发现抓住了。
土匪没杀他,让他给他们做饭。
谢老三答应了,说回去取菜,家里还有猪肉什么的。
之后,谢老三回家里拿了厨师家当,又过来了,那时候做厨子没现在这么滋润,再加上谢老三这个人听我奶奶说,脾气很臭,人也长得丑,所以一直没说上媳妇儿,早就和俩哥哥分了家后,一直打着光棍一个人住。
他和土匪称兄道弟,给土匪做饭,土匪们还说等去下个地方时,带上他一起。”
“然后呢?”
周泽问道,本能地,周泽感觉到,这个故事,应该有反转。
“奶奶说,那几个土匪很警惕,让谢老三做饭,但吃饭前,都让谢老三先吃。
和古代宫廷里的皇上一样,用膳前先让小太监试吃看看有没有毒。
但谢老三还是下了老鼠药,然后,他也吃了,最后,他把自己和三个土匪,一起毒死了。”
女鬼把故事说完了。
她讲述的故事是转述其生前听自己奶奶所说的故事,可能逻辑上有一些纰漏,但谢老三这个厨子的形象,却忽然变得鲜活了起来。
老张这时候伸手敲了敲额头,道:“我好像刚进警队时,听以前的老前辈喝酒时说过这个案子,但没具体到姓名。
那个时候确实有点乱,然后国家就开始严打了。”
周老板又把手里的灵位拿起来,看了看,对女鬼道:
“那个被害者家里的两个女人,都活下来了么?”
“活下来了,那个老婆子早死了,但儿媳妇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前几年我没死前,回到村子时,看见她在拾荒为生。”
三十年前的那个故事,带着血腥,谢老三确实很爷们儿,在恰当的时候做了一个真爷们儿才会干才敢干的事儿;
但对于那两个女人来说,则是一场极为痛苦的梦魇了。
…………
村里其他住户早住进了宽敞的楼房,也就只有这一家,依旧还是平房。
没有院墙,只有篱笆,里头堆积着不少废品,都被收拾捆扎好了。
周泽推开门走了进去,老张犹豫了一下,没说什么私闯民宅的话,也跟了进去。
进了院子后,周老板推开了屋门,门没锁,确切的说,这个家,其实也没什么值得贼惦记的东西了。
贼来偷废品去卖么?
门里有一张老式木床,床上躺着一个老妇人,正在睡着。
周泽走到了床边,老人睡眠浅,似乎有所感应,但在她苏醒前,周老板先一步用指甲刮过了老妇人的脖颈位置。
没什么伤害,让她继续睡一会儿。
在对指甲能力的运用上,如今的周老板可以说是炉火纯青了。
卧室里门再推开,是平房中间区域的客厅,里头也是堆积了很多废品。
破旧的厅堂内部则是一个老式的长柜,
这是很常见的农村房子陈设,柜子里头可以装粮食和其他杂物,上头一般摆放着供桌。
有的是放先人的遗照,有的是放菩萨画像,也有的是放主席。
而这个长柜上,则是放着四个牌位。
其中一个是亡夫………
还有两个放在一起的,一男一女俩名字,应该是公公和婆婆的。
还有第四个,
是“谢老三”。
三十多年过去了,
很多人会忘记,而且因为那个年代,媒体也没那么发达,一些事儿,也就没传开。
但别人忘记归忘记,
这个老妇人,当初的故事里的“儿媳妇”,却一直记着。
再扭头,
注意到墙角里堆叠着的不少纸钱,
想来,
之前去谢老三坟头那边所发现的有人烧纸钱的痕迹,应该是老妇人去给谢老三上坟的。
谢老三是个光棍,无后,几十年过去了,除了她,也没人会去给他上坟了。
上坟时烧掉的钱,以极为恐怖的转化比,变成了冥钞,被死后变成厉鬼回村看望奶奶坟的女鬼给顺手拿走了。
一条线,也就这么理出来了。
等二人一鬼走出院子时,
老张有些迷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泽则是咬了咬牙,先伸脚轻轻地踩了一下脚下的地面,
然后,
缓缓道:
“谢老三要成精了。”
“成精?”老张尽量用“鬼差”的思维模式而不是刑警的思维模式有些不解地问道:“他不是好人么?”
一个爷们儿,拼死和仨歹徒同归于尽,干得壮烈,走得坦荡。
这种人,怎么会……
“可能是我的用词有些不太准确。”周泽摇摇头,继续道:“可以不叫成精,而是用土地爷,山神,城隍,河神这类的词去代替。”
老张愕然。
周泽则是抿了抿嘴唇,
阴阳的变化,
已经开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