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了片刻,他低头道:“臣之子铸成大错,臣无颜求情,但请皇上看在他尚且年幼无知的份上,饶了他性命,暂且流放边关,让他有机会戴罪立功。”
这些话说着自己都心虚,霍彬再小,年龄也比眼前的皇帝大几岁。
“归根结底,总是臣教导不严,其余罪责,臣愿一肩担起。”霍东来再一次跪倒在地。
“霍卿是朝廷栋梁,难道还能以此罪责惩戒你不成吗?”秦诺板着脸说道。
霍东来没有说话,惩戒他这样的朝廷大员,必须要有一个过得去的理由。而儿子跟先帝妃嫔私通这个理由怎么对外公开?皇室还要不要脸面了?
秦诺很快开了口:“霍侍卫若去了前线,宫中守备人手未免不足,之前朕想过,禁军五卫轮值宫中的制度,自从辟东营被削减裁撤之后,平西营又南下军中历练,五卫轮值不过空话,实际轮值的仅有三卫。之前辟东营虽然跟随逆王,犯下滔天罪责,但有罪之人已经被清理干净。朕有意在近日重整辟东营,招募人手,重开武举。霍卿认为如何?”
秦诺淡定地问着,这个提议他前几天提起过,奈何被朝臣们众口一词地否定了。认为一来辟东营参与谋逆不久,尚且无法洗清罪责,不可轻易宽恕。二来,朝中马上要征伐南陈了,军费开支巨额,无法调拨这笔银子。
霍东来眉头皱起,复又松开,他无奈地低头,“皇上之前的提议就很好,是臣等过于谨慎,才一力的拒绝,明日朝议,不妨再对此事进行探讨。想必皇上说明利害关系,众人也不会反对。”
秦诺笑了笑,接着又道:“跟北朔的互市下个月就要开始了,主持之人却迟迟不能论定,朕深感不安。贸易之道,需要有个通晓生意的人来主持才好。朕看窦唯利就不错。”
窦唯利是之前内务府派去淳王府的管事,为人头脑灵活,做生意很有一套。很快升到了总掌生意的大管家,秦诺登基之后又回到内务府担任六品的库司使。
霍东来眉头皱得更深了:“皇上,此次坊市,不仅涉及两国商贸来往,更有军机要务,窦唯利不过是末等小吏,未曾主持一府之地,贸然提拔只怕难以服众。皇上欲借重其商贸之才,可以将其委派为经纬詹事,主掌一地商贸之事,平级调动,也不会引来非议。”
秦诺点点头,“爱卿说的也有道理。”他原本的目的就是这个官职,提起安抚使的职位,只是便于讨价还价,如今目标达到,心里头美滋滋的。
“再有就是……”秦诺又连续说了几件时下的政务。眼瞅着霍东来的眉头能夹死蚊子了。
终于将最近几件堵在心头的大事一一了结了,秦诺志得意满地端起茶盅喝了一杯,继续笑道:“另外,还有……”
“皇上……”霍东来感觉自己的耐性真的要耗尽了。
还是回去打死霍彬吧!
“霍卿,不要着急嘛,朕只是要提醒一下,明日早朝,刚才谈的几件事情也该商议了。毕竟奏折留中不发太久也不好。”
霍东来低头,“臣明白。”
“嗯,天色已晚,霍卿先下去歇息吧。明日早朝还有的忙碌呢。”秦诺一脸体贴地叮嘱道。
等霍东来走了。
霍幼绢从屏风后面绕出来,一脸复杂。
“我还是一次看到父亲这么难看的脸色呢。”
“有吗?”秦诺摸了摸下巴,“我觉得霍卿还挺能沉得住气的。”换成自己都要打人了。
霍幼绢瞪了他一眼,此时的秦诺正歪在龙椅上,一条腿翘着,毫无仪态可言,整个人就是一只刚刚偷到了肥鱼的馋猫,吃得满嘴流油,得意洋洋。
“皇上真的不怪二哥吗?”
“为什么要怪他?要不是他行差踏错,朕哪来这么大的收获啊。”秦诺笑道。刚才将几件堵在心头的大事儿一次性解决了,心情别提多爽快了。再说戴绿帽子的又不是他!
霍幼绢无语,现在堵心的人该换成自己亲爹了。
她神情怅然失落,“我一直不能相信,为什么二哥会干出这种事情来,他跟林贤妃娘娘……”
“二哥他秉性正直,向来对女色敬而远之。”霍幼绢犹豫着说道,但这些话有给霍彬求情的嫌疑,她很快住了口。
身在秦诺身边,她知晓自己对心爱之人有无以复加的影响力,正因为如此,她更加谨言慎行。
秦诺对霍家的事务也有所了解,霍彬其实是霍家二房所出。他的生母也曾经是名门贵女,与当时的霍家二公子霍飞茂定亲。二十多年前四王之乱的时候,被抄家灭族,自身也被抄没为奴。霍二公子怜惜未婚妻,偷偷将其赎买出来,另外购置宅院安置,生下了霍彬。可惜这位小姐身体娇弱,没几年就香消玉殒了,这个时候霍彬无人抚养,霍二爷不得已,才向家族通报。
霍家一阵大乱!
那时候霍二爷已经另聘妻子,成家立业了,突然冒出一个私生子来,都已经五六岁大小了,这个孩子还不是普通的外室所出,而是之前霍二爷订了亲的未婚妻,更让霍彬的身份无比尴尬。
当时的霍二夫人也是名门贵女,哪里肯咽下这口窝囊气,吵着闹着要和离回娘家,闹腾了一阵子,身为族长的霍东来只好出面干预,将孩子过继到了自己膝下。反正他成亲多年也没有子嗣,正好一举两得。
“在家里二哥非常孤僻,不愿意与人接触的。跟兄弟姐妹关系都不太好。父亲看他日渐沉寂,也无法,干脆为他选了名门宗派,拜入师门,直到这两年才回来呢。”
对霍家的这一堆麻烦事儿,秦诺也是知道些的。
霍东来虽然过继了霍彬,但是之后他原配难产身亡,自身续弦之后,也有了嫡子,不可能将精力全放在霍彬身上。而且霍彬身为外室子,也不可能继承颖国公的爵位。
“真是难以置信,他跟林贤妃之间接触应该不多。”霍幼绢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是一见钟情?
“只是遭人算计罢了。”秦诺为心上人解惑。
霍幼绢:???
“还记得那天晚上,朕冒犯了你吗?”一边说着,秦诺用手指在霍幼绢额头点了一下。
霍幼绢脸颊绯红,却依然满心好奇。
秦诺继续说道:“那一天,林贤妃所用的香料有些不对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