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漠北草原东北部
朝阳透过淡薄的云层,照耀着起伏不息的茫茫草原,一眼望去,满地金黄。
在一个小山坡上,一侧是枯黄的野草迎风而动,另一侧是嫩绿的新芽破土而出,温和的阳光下,山坡向阳的一侧那一片绿色展示出来的生机,预示着漠北草原的春天即将到来。
二年前,因为辽国将兵力从塞北抽调出来,这里的驻兵已经比之前少了很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连续多年干旱之后,辽国还没有缓过劲来,据说西北部的女真部族又趁机作乱,上京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原来一直占据的漠北草原,自此以后,这一大片广袤无垠的漠北草原,便成为散户游牧的牧场。
往来的商旅车队,在草原深处经常可以看到若干顶乌色的帐篷搭在某处,而在帐篷的不远处,数百上千的牲口低着头啃食着草皮。
清河,因几年前宋朝和辽国的那场战役闻名,它像一束丝绒似的在阳光下灿然闪烁,水星溅沫,蜿蜒流向远处,,望过去觉得又快又凉。
远处,从南方出现了一支徐徐行进的骑兵大队,从他们的位置上,很清晰的看到了横在他们前面的这条波纹粼粼的清河,这时,王靖和裴定方骑着战马,一前一后飞快的脱离出队伍,如离弦之箭般向河边奔去。
横跨清河的石桥离他们越来越近,王靖甚至能够看清楚石桥上石板之前的缝隙。
王靖策马跃上石桥,勒住缰绳停了下来,缓缓流动着的河流让他坐下的战马感到不安,它焦躁的不停在原地踱着四肢,蹄子踏在石桥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闻到一股清新略带一丝潮湿的空气,王靖用力夹住马腹,轻轻的抚摸着战马的鬃毛,战马甩着两下脑袋打了个响鼻安静了下来了。
在这条清河另一侧,曾发生过王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件事情,一件是他以一名都头的身份,第一次正式登上了历史的舞台,另一件则更让他刻骨铭心,在前面的芦苇荡中,当时是大宋使者身份的他,和辽国公主耶律奥古躲在那里,逃避西夏骑兵的追杀。
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他和奥古公主分开已经二年多了。
事实上,当王靖第一次在宫中看到耶律奥古的时候,那第一眼看到她淡雅恬静的气质时,他的心就没来由动了一下,但当时他只是以为耶律奥古是大宋皇宫里一个普通的妃嫔。
“多好的白菜啊就这样要被猪拱了”这是王靖当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但没却没料到,命运多折,自己竟然会被选派成远赴辽国的使者,
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护送的对象竟然就是他惋惜的那颗小白菜,
又让他绝对绝对没有料到的是,途中竟然会碰到西夏骑兵的追杀,
他以为,他的幸福生活终于开始了,每天打着山路崎岖的旗号,理直气壮的抓住那双柔嫩的小手,白天攀爬的时候,就在绞尽脑子盘算着晚上应该讲什么样凶残恐怖以及背后冒凉气的故事,才能让对方抓住自己不肯松手,每到下雨的时候,他专门从那些芭蕉树叶中挑出最小的一个来,然后很无奈的告诉耶律奥古,叶子只有这么一个了,不如一起来避雨吧……
虽然到最后,手也没牵到还被扇了一耳光,讲故事到最后自己吓得不行耶律奥古反过来安慰她,唯一一个芭蕉叶还被夺走了……
所谓幸福都是短暂的,就像阳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就像被骗的耶律奥古,是幸福的,就像所有承诺,都是脆弱的,就像再美的花朵,都会凋落的,就像再亮眼的星,也会堕落的。
当王靖和耶律奥古两个人相扶相依在山麓中缓慢穿行时,王靖的身份是男人,耶律奥古的身份是女人,但当耶律奥古回到辽国以后,一切又回到了起点,王靖又成了大宋帝国使者,耶律奥古还是那个身份高贵辽国公主。
使者和公主之间如果有了感情之后会怎么样,所有人给出的答案都将是肯定的,阉了那个使者,以证公主的清白。
当辽国军官萧挞凛将军如一个高贵的骑士般守护在米多乔罗亚身边时,王靖和耶律奥古之间好容易才摩擦出来的那一小撮爱情的小火花,瞬间就被掐灭了。
也许这一切对于王靖,只是一场美丽的邂逅而已,初恋必须死。
……
“大人,你刚才跑这么快干什么。”裴定方在他旁边说道。
“你知道么,在前面那片芦苇荡中我曾经和……”王靖准备把自己关于耶律奥古那点事告诉给裴定方,他想找个人倾述一下。
“我知道,当时辽国的军队埋伏在那里,还是大人英明,及时发现了对方的轨迹。”
“不是,裴定方,我想说的是……”
“我知道,大人您不用解释了,当时我和阿牛负责点火,但你最后却把功劳记在了阿牛身上,放心吧,这件发生在宋宗一六九年十二月十一日午时一刻的事,我早就已经给忘记了。”
“是这样的,裴定方,本官必须要告诉你……”
“大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您觉得您还有必要说下去了么,我承认当时放火的时候,我是偷着从辎重里顺了点东西出来,这都过去七年了,你怎么还记着?”
“你听我说,裴定方……”
“好吧,大人你说吧。”
王靖张开了口,看着裴定方眼睛眨呀眨的望着自己,突然间又不想说下去了。
他拍了拍裴定方的肩膀。
“嗨,我是想说,裴定方,你当初那件事真的忘记了么?”
“什么事?”
“你还装傻?就是你说的没有给你报战功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