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熠知手捧圣旨,磕头跪恩:“臣......告退。”
“嗯。”皇帝闭眼靠坐在龙椅之上,淡淡的应了一声后,睁眼双眸直直的看向秦熠知:“熠知.莫要辜负了朕对你的器重,也莫要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秦熠知紧抿着唇,神色凝重的点点头。
“回去吧。”
“臣告退。”
秦熠知拿着圣旨离开御书房许久后。
皇帝这才眼含深意的勾唇哑然一笑。
一旁的德福,余光瞄到龙椅之上的皇上这笑意时,捏着佛尘的手顿时骤然收紧,面上半点都不敢显露出来,低垂着头恭恭敬敬的站在下方。
皇帝看着地上掉落的那四本奏折,心中很是愉悦,眼中阴鸷的冷笑怎么都抑制不住。
镇国公?
秦熠知?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收买人心,那么,朕便成全你们。
以前。
你们爷孙俩个,被大乾的万千百姓们视为他们的保护神,崇拜着你们,称赞着你们,那是因为你们的刀尖对外,对着那些蛮夷们。
如今。
朕就让你秦熠知这个保护神手中的利刃,转而对内,对准大乾万千的灾民,朕倒要看看,这一次,灾民们是否还能一如既往的崇拜着你,敬仰着你,拥戴着你。
……
满脸血迹的秦熠知手握圣旨,疾步走出了宫门,此时此刻,先前围堵在宫门口的诸多灾民们,已经被太子和朝臣们用开仓放粮为诱饵,被尽数引去了城北的菜市口。
宫门外。
秦安和瘦猴看到主子头破血流的走出来时,看着主子手里那明黄色的卷轴之时,皆是眸光一沉,急忙忙的迎了过去。
“主子。”
“主子,你的伤......”
两人还未说完,便被秦熠知抬手打断:“暂无大碍,先帮我撒一些止血药,然后即刻返回镇国公府。”
“是。”
“遵命。”
瘦猴掏出随身携带的止血药粉,为主子撒上止血药后,三人便翻身上马,朝着镇国公府打马疾驰而去。
街道上零散的灾民们,街道两旁商铺里的客人们,看着战神大人脸上的血渍,皆是惊得呆住了。
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为什么战神的脑门居然会受伤?
灾民们已经被太子妥善集中引去了城北,并没有听说灾民在皇宫前爆发冲突啊?难不成......
战神被皇宫中的皇帝为难了?
毕竟。
胆敢对战神大人动粗的人,除了那龙椅之上的皇帝,还有谁有这个胆子?
百姓们在心中纷纷揣测着各种可能。
两刻钟后。
秦熠知三人抵达了镇国公府,翻身利落下马后,秦熠知把手中的缰绳朝瘦猴手里一扔,便握着圣旨疾步走向院门。
正门口两边的侍卫齐齐跪地:“拜见主子。”
秦熠知刚刚跨进大门,便看到云杉脸色煞白的朝他踉跄着飞奔而来。
云杉在看到丈夫的这一瞬,脸上的神情惊恐而担忧,愤怒且心疼不已,双眼瞬间就涌出了热泪。
“熠......熠知。”
从皇宫内离开后,便一直紧绷着脸的秦熠知,一看到妻子,轮廓分明满是血渍的俊脸,神色顿时就柔和了下来,迈着一双大长腿疾步走了过去,张开双臂,把飞扑过来的妻子紧紧拥入怀中,坚毅的下巴搁在云杉的头顶轻轻磨蹭着,双手不断轻抚她的背脊。
“媳妇,别怕,我此次进宫有惊无险,只是额头破了点皮,一点点皮外伤不碍事的。”
“......”云杉浑身剧烈的抖动着,双手紧紧箍住秦熠知的腰身,后怕且哽咽得好一阵都没说出话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松开秦熠知的腰,仰头看向丈夫,微颤的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查看起他的伤口。
两人的身高差有些大
云杉只有一米六,秦熠知却一米九左右。
担心媳妇会累着,秦熠知双手搂住媳妇的腰,为了不让媳妇查看他的伤势时一直仰着头导致脖子酸疼,于是俯身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珠,随后低头配合的任由媳妇查看,心疼且痞笑的打趣安慰道:“媳妇,快别哭了,你一哭,为夫不仅头上的伤口疼,这心口也疼的很,快莫要哭了。”
云杉吸了吸鼻子,看着夫君头上那被血渍浸得湿漉漉,还黏答答的头发,手有些抖的厉害,从怀里掏出帕子,轻轻的拨开头发查看着头皮上的伤势。
这一看。
云杉喉痛梗得很是难受,眼泪不断的涌出。
伤口上撒了药粉,此时已经不再流血,虽然伤口不大,只是破了约豌豆那么大一块皮,可是,这伤口的位置却尤为凶险:“好险,好险……伤口的位置若是再朝右边来一些,就该伤到你这命门了……”
秦熠知双手紧紧搂住云杉的腰,笑说道:“这说明你男人我福大命大,这才没伤到致命的部位。”
“是被什么砸伤的?”云杉哽咽的沉声询问。
一边询问,一边捏着手帕擦拭着秦熠知脸上的血渍。
沉默了一瞬后。
秦熠知还是选择了如实回答:“四方砚台。”
四方砚台?
狗皇帝……
那狗皇帝下手还真是狠,那么重的砚台,而且还是有着尖角的砚台,若是砚台那尖锐的角正好砸中了熠知的命门,熠知轻者会被砸得脑震荡,重者……被砸得脑出血,直接当场毙命也是很有可能的。
思及此。
云杉脸色顿时大变。
“熠知,你头晕吗?想不想吐?”要是严重脑震荡,或者是脑出血了可该怎么办?
秦熠知摇摇头,粗粝而厚实的温热大掌抓住云杉的手:“媳妇,别担心,我不头晕,也不想吐,放心吧,我没事的。”
云杉不放心的刚要再次开口,身后便传来急促的杂乱脚步声。
“熠知,你可回来了。”陈氏后怕的松了一口气,激动的喊道,由于角度问题,陈氏并没有看到儿子额头上的伤势以及脸上的血渍。
“爹爹……爹爹……”晴空松开哥哥的手,也朝这边飞奔了过来。
小川看到秦熠知回来,心头悬吊着的那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
秦书墨疾步走了过来,当看到儿子脑袋命门旁边的伤口时,眸光一沉,又仔仔细细的把儿子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见儿子身上并没有其它伤势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可当看到儿子手里捏着的明黄色圣旨时,心口猛的一阵狂跳,鉴于此时自家夫人和儿媳妇以及两个小孩子在场,秦书墨忍耐着没有询问,而是催促道:“……熠知,快去书房,你祖父还等着你。”
“嗯。”秦熠知看向父亲点点头。
晴空看到秦熠知脸上有血后,便没敢往他怀里扑,站在秦熠知身前,水雾雾的眸子里满是担忧和害怕:“爹爹,你,你怎么流血了?”
“爹爹没事,就是骑马的时候不小心从马背上摔了一跤,然后掉地上磕破了脑袋,这才受伤流血。”秦熠知捏捏晴空的小胖脸,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道。
“那爹爹以后骑马可却千万要小心,可不能再摔了。”
“好。”
小川走到妹妹身旁时,当他看到秦熠知手里的明黄色圣旨时,脑子瞬间一片轰鸣,整个人就好似瞬间坠入了冰窟之中一般,四肢百骸都被冻结了。
陈氏看儿子脑袋上这伤,顿时就红了眼眶,低垂着眼泪不断的滚落。
秦书墨走到妻子身旁,揽住妻子的肩头拍了拍,随后道:“夫人,你先带两孩子去我们的院子里玩耍会儿。”
“好。”陈氏知晓丈夫和儿子与公爹有要事相商,只得哽咽着点点头,说完后,看着一旁同样红了眼眶的儿媳妇,开口道:“云杉,我们带孩子们回院子吧。”
云杉还未开口,秦熠知却开口道:“娘,晴空和小川你先带着,云杉等会儿与我和爹一起去见祖父。”
听着这话。
不仅云杉和陈氏愣住了,就连秦书墨和小川也愣住了。
片刻后。
众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晴空,小川,你们爹娘有事情需要和你们曾祖父谈,你们随奶奶回院去休息如何?”陈氏一手拉着一个孩子商量着。
云杉蹲在两孩子身前,勾起一抹牵强的笑:“乖~你们先去奶奶的院子,等会儿爹娘就来找你们。”
小川脸色难看至极,精神恍惚的点点头:“好。”
晴空虽然很是舍不得刚刚才盼回来的爹爹,但见哥哥都点头答应了,也跟着点头答应:“好,我和哥哥去奶奶的院子里等爹爹和娘。”
两孩子跟随陈氏离开了。
秦书墨看了一眼儿子手里的圣旨,神色凝重道:“走吧。”
云杉顺着公公的视线,也终于看到了丈夫手里这个明黄色的卷轴。这个明黄色的卷轴,好像……好像是圣旨。
思及此。
云杉心里顿时一紧,心噗通噗通的狂跳。
这圣旨里,究竟写的会是什么?
秦熠知一手牵着妻子,一手拿着圣旨,三人疾步前往老太爷的院子。
……
镇国公府密室内。
镇国公,秦书墨,云杉皆是神色凝重的望向秦熠知手里的圣旨。
片刻后。
镇国公语气沉重的打破了这寂静得令人压抑的气氛。
“圣旨上……都说了什么?”
云杉交握的双手紧紧的攥着,心脏疯狂的跳动着,这一刻,云杉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秦书墨看着儿子,衣袖下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着。
秦熠知见祖父和父亲以及妻子这么揪心焦虑,把手里圣旨朝书案上一扔。
“砰——”
这一声闷响,震得三人皆是心头一颤。
秦熠知神色凝重的看向三人约五秒后,狭长的眼眸微眯,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因祸得福,好事儿。”
听闻此言。
三人怔楞了一秒后,齐齐呼出一口长气。
“你个小兔崽子,吓唬我们三人很好玩是吗?”镇故宫没好气的剐了大孙子一眼,拿起书案上的圣旨便心急的查看起来。
秦书墨和云杉一脸不解的看向秦熠知。
“究竟是什么事儿?”云杉满眼的怀疑与好奇。
秦书墨懒得理会卖关子的儿子,心急的起身走到父亲身旁,凑过去一起查看圣旨上的内容。
秦熠知伸手过去握住妻子的手,眸子里充斥着云杉并不能完全看懂的复杂之色,似乎有激动,有狡黠,还有些别的……
“好,好,好……”镇国公把圣旨朝儿子怀里一丢,激动的握拳不断的砸着书案桌面,兴奋得一张老脸通红,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云杉越发的懵逼了,话说,这圣旨里写的究竟是啥玩意了呀?居然让祖父这么开心?云杉急得都快抓耳挠腮了。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这是欺负她这个半文盲看不懂繁体字吗?欺负她这个半文盲理解不了文绉绉的圣旨内容吗?
秦熠知看妻子这既挫败,又委屈,又焦急的模样,开口笑说道:“媳妇,皇上下旨任命我为西川的知府,后日便启程前去赴任。”
“西川?知府?”云杉有些懵逼了。
话说。
西川是哪儿?
知府又是个几品的官儿?
对于这个架空的时代,对于大乾的疆域地图,对于官员的品阶,她脑子里压根就没有半点概念。
秦熠知握住云杉的手,在两个长辈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小动作,手指头又骚又撩的扣了扣怔楞中的云杉手心,云杉当即就被掌心这一股酥痒弄得身子一僵,又窘又羞又怒的瞪了秦熠知一眼,想要把手抽出来,却被这厮很是不要脸的紧紧抓握住。
云杉:“……”
混蛋~
当着长辈的面儿这么撩她,他就不觉得不妥吗?
忽的。
云杉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事儿,脸色一变,忙问:“西川距离京城有多远?”
“两千五百多里吧。”
“?”比三河县距离京城还要远。
她记得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小说中提到古代有些朝代,官员去外地赴任是不能携带家眷的,她这才和熠知成亲不久,该不会马上就来个两地分居吧?
思及此。
云杉脸色顿时就不好了。
秦熠知见妻子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再想起此刻妻子的问话,以为晕车的妻子这是害怕坐马车了,心中顿时心疼的不行,可是,让他把妻子留在京城,他既不放心,也更加的舍不得。
“媳妇,京城距离西川路途遥远,又要让你受苦了......你放心,为夫等会儿就让人加紧赶制出一辆能够看到外面的镂空马车,再给你铺上厚厚的棉被,还可以再制作一个让你骑在马背上垫在身下的厚实棉垫,这样你坐马车也好,骑马也好,就能比上次回京时好受一些了。”
呼呼——
云杉长长松了一口气。
不用两地分居就好。
不用两地分居真是太好了!
云杉眼里顿时就盛满了笑意。
见妻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秦熠知悬吊着的心也终于能落下了。
镇国公右手放在书案之上,几根手指头不断的敲击着桌面,满脸的喜色,意味深长的讥诮说道:“今儿误打误撞的,还真真是因祸得福了,瞌睡刚来......没想到皇上就把枕头立马给递了过来,这可比我们之前预计的时间,提前了好几个月呢!”
“可不是嘛!这次的算计,可算是让我们因祸得福了,熠知提前几个月去西川,去的越早,那边的局势也就更容易控制些。”秦书墨也喜滋滋的附和道。
“?”云杉怔楞了一瞬后,瞳孔猛的一缩。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怪不得熠知这几个月一直在书房内研究地图,合着熠知和祖父早就看好了西川那块地儿。
如此说来。
皇帝和那背后之人的算计对熠知来说,还真特么的是神助攻啊!
云杉心中此时那叫一个舒爽啊!那叫一个解恨啊!
暗搓搓的猜测着:要是那狗皇帝和背后之人知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三升?
不得不说。
征战无数的开国功臣镇国公,以及骁勇善战的赫赫战神,这爷孙两人既然能上得了战场,玩得转朝堂,就这心机和谋略,还真真是不容小觑啊!
如此好的能臣良将,狗皇帝却不善待之。
反而作死的选择了处处打压,处处折辱,处处的变相欺凌。
那狗皇帝难道不知?
上过战场的人都是有血性的吗?骨头都是硬的吗?
一旦触及到他们的底线。
后果......
难道那狗皇帝就没想过吗?
镇国公:“熠知,你此次前去赴任,皇上可有说给你拨多少粮?多少人?”
秦书墨也紧张的看向儿子。
西川那四个县城,如今已经乱了,虽然还未大乱,但若是没有粮食去解决灾民的吃饭问题,若是没有军队过去震慑,那么就麻烦了。
云杉也侧头看向秦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