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侍女生怕公主着了风,数次劝说都被斥责,再不敢出声了。
李明达兰心惠质,冰雪聪明。
她很满意李世民为她选的夫婿。
可以说,在整个长安城中,想嫁给李沂的少女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之数。
唐人尚武,崇拜英雄。
李沂,就是英雄,而且是少年英雄。
从李明达几年前听说了凉州斩杀伏允两少年之后,李沂的名字就已经深深刻在她的心里。
可是,大婚半年有余,李明达始终感觉到夫妻之间有着一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隔阂。
特别是从李沐率军出征之后,李明达心中的这种感觉日甚。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鼓起勇气,上前推开了书房的门。
“别来打扰我。”李沂头都没抬,埋头在地图上比划着。
李明达不以为意,轻启檀口道:“夜已深,驸马该安歇了。”
李沂一怔,从地图上收回目光,抬起头来,“原来是公主啊,这么晚,怎么还不歇息。”
说着拿起屏风边的一件披风,为李明达披上。
李明达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暖意,她含笑道:“驸马不歇息,我做妻子的怎能安睡?”
李沂嘿嘿道:“我就是想揣摩一下大哥在辽东的作战方略,公主还是先行歇息吧。”
可李明达显然另有用意,她反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夫妻本为一体,我虽说是女流之辈,可还算通晓事故。我心中有一事不明,还请驸马赐教。”
李沂一愣,闷声道:“公主问就是了。”
“驸马是磊落之人,与大伯兄弟情深。可为何为了一个区区侍女,与大伯闹得不可开交?”
李沂皱眉道:“公主之意,莫非我为父报仇错了?再则,我从未与大哥闹过,这不可开交从何而来?”
李明达道:“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我岂敢说驸马错了。只是驸马可曾想过,公爹是你父亲不假,但也是大伯的父亲,虽说并非亲生,可观大伯心性,绝非忘恩负义之辈,若论复仇之心,大伯未必比驸马淡薄。先不说是否不可开交,单说驸马却以此与大伯疏离,让我非常不解。”
李沂道:“公主怕是误会了,我从无疏离大哥的意思。”
“可驸马自数年前来长安,一直与大伯焦不离孟,为何此次辽东大战,驸马却安坐家中呢?若驸马确实未与大伯间隙,那难道如坊中传言,驸马是贪图郡公的爵位和驸马身份的荣耀吗?不,不。我绝不相信,驸马是那样的人。”
李明达慢慢言词激烈起来,“何况,驸马若真贪图爵位和名利,在大伯处一样能得到这些,大伯手中掌握神机卫十几万大军,还有卫国公、英国公麾下禁军帮扶,如果再加上驸马手中神策卫,就算父皇也要看几分颜色,虽然有些忌讳,可夫妻本是一体,我也就不讳言了。就算大伯拥兵自立,也不是什么难事,这种猜测,坊间已经流传日久,我不信,驸马会没听过,心中会没想过?”
李沂听闻,眉头愈发皱得紧了,他“霍”地站起身来,大声道:“来人。”
几个亲卫应声而入。
“公主累了,送公主回房歇息。”
“公主请。”
李明达轻叹一声,站起身来,走出屋外。
临走前,又回过头来,看了书房中李沂的影子一眼。
她很明白,每次说到这个节点上,李沂就会中止交谈下去。
而这个坎,自己必须迈过去。
否则,夫妻将永远无法同心,过得再久,亦是同床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