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田原就十分注意,对月儿说话的语气不冷不热,与先前大不相同。
月儿苦着脸,思前想后,弄不清自己什么地方无意中得罪了少爷。
月儿小心道:“少爷,你想吃什么,我叫于嫂做去。”
田原冷冷道:“我什么也不想吃。”
月儿愣了半晌,又道:“少爷,你是不是觉得这地方好闷。”
田原道:“哪里,我觉得这里好得紧,巴不得住上十年,廿年,一百年才好。”
月儿听出他说的是反语,鼻子一酸,不再言语,心里暗道:
“是了,这里和落花山庄自然不好比,月儿就是月儿,小姐就是小姐,月儿又怎敢和小姐相比,在你眼里,月儿自然是千般不好万般不好,小姐自然般般都好。”
两颗清泪从月儿眼角挂了下来,她赶紧转过身去。
田原看到她的肩膀微微抽动,心里一软,柔声道:
“月儿,我真的很喜欢这里,不骗你,我真的很想在这里住下去。”
月儿轻轻叹了口气,哽咽道:“这种地方,本来就不是少爷你该来的。”
田原瞧这情形,又有些许纳闷,月儿看来是真对自己好,却非装假。
田原想了一会,又糊涂了,跟着也叹了口气。
月儿回过头嫣然一笑:“少爷,我吹个曲子给你听。”
她从墙上取下箫,放在唇上,稍匀了匀气,吹奏起来。
箫声起先甚为欢快,到了后来,却化作一个人呜呜咽咽的抽泣,倾诉着许多吹箫人难以用言语叙说的烦恼和忧伤,低回处,使人柔肠寸断,缓慢处,催人黯然神伤……
房门“笃笃”被人敲响,月儿放下箫,说道:“进来。”
进来的是于嫂,于嫂看看田原,迟疑道:“师姐,云里手非要见你。”
月儿皱了一下眉头,漠然道:“就说我不在。”
于嫂道:“我也是这么和他说的,可他听到你的箫声,再骗不过。”
月儿站了起来,握着箫的手不停地抖着,过了许久,她道:
“就说我病了。”
于嫂点点头:“好吧。”
于嫂出去没过一会,就听到楼下有个男人在高声叫骂,中间夹缠着于嫂低声下气的劝慰。
那人骂的是四川话,骂了半天,田原却连一句也没听懂。他不解道:
“什么人?”
月儿缓缓地摇了摇头,苍白的脸上,早已是泪水纵横,田原问道:
“月儿,你怎么了?”
月儿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真没什么。”
她走到窗前,在凳子上坐下,背朝着田原一动不动,窗外的阳光勾勒出她的侧影。
她的双目直直地看着窗外,目光里流露着淡淡的哀愁,田原瞧着这张脸孔,一时竟看得呆了。
他往前走了两步,又蓦然停住,他想起另外的一张脸来,冷若冰霜,却也曾灿若桃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