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远方敲了敲桌面,这是他要说话的表示。上任以来,通过这几年的努力,他已经完全掌握了高层常务会议的节奏,已经竖立了自己的权威。韦远方看向身边的常委,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大家都低头没说话,必竟他们的身份同张泉这些委员还是不同,涉及到刘远山的儿子,不好轻易表态。“书记,要不……我回避一下?”刘远山抬头问道。“不用了,我看没什么好回避的,”韦远方摆摆手,“错就是错,对就是对,大家有什么说什么,远山同志又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刘远山笑了笑,说道:“那我就先谈谈吧,大家听我说得对不对。”“嗯,你对他应该是最了解的了!”韦远方笑道。刘远山说:“起初我看到这篇文章时也吃了一惊,马上联系了他,随后才知道他的本意是想宣传加重对西北干部的培养,但是把思想传达到秘书时,秘书在行文中又加上了个人的一些想法,显得有些偏激。抛开偏激的部分,我觉得文章中的想法并非不可取。但是由于文章的不合理体现,使得大家误会,甚至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清扬有责任,要对他处分也不为过。”“没错,”宁副总见刘远山并没替张清扬开脱,开口道:“远山同志分析得很好,其实张清扬的真实目的不难理解,我也同意他的一些看法,但是这篇文章确实在某些方面有些模棱两可,容易让人产生误会,这对当前的大形式产生了不利的一面,我觉得应该给他提个醒,免得他一时大意犯下更严重的错误!”韦远方皱了下眉头,显然他没想到宁副总的态度是这样,看似他理解张清扬,但还是表明要对他进行一定的警告处分,所谓的提个醒,就是这个意思。“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赵校长也开了口,他温和地说道:“我觉得既然现在我们理解了文章的意图,就没必要扩散影响,好像对他怎么着似的。他是党和国家培养多年的干部,又是一位很出色很有责任心的干部。当然,他的胆子是大了点,但这并不是坏事吧?如果我们对他提出批评,不是表明他文章的思想错了吗?”有人开始点头,赵校长说得没错,张清扬的文章虽然容易让人产生误会,但是等他们理解了文章的意图后,感觉其中的思想并非是错的。如果再对张清扬提出处分,这会让公众对张清扬产生更大的误解,也会让西北的工作不好办。起初,听到赵校长替张清扬说话,大家都有些意外,必竟赵校长一直以来都是中规中矩的人,很少表明支持哪一方。听着听着,他们就觉得赵校长这是就事论事了,似乎没有什么个人的情绪在里面,这同张泉不同,张泉明显带着个人攻击。只有刘远山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他不禁想到了儿子说的,或许有意想不到的人帮忙说话。“恩华同志说得有道理,如果我们处分了张清扬,那么西北的干部怎么看?是不是认为我们不同意他的观点,那样的话……才会引发恐慌吧?”姜总发话了,恩华同志便是赵校长。宁副总点点头,说道:“确实啊,我们刚才还真没考虑这方面。但是,我觉得还是要和他通通气,让他心里有个数,不妨只和他个人沟通,这样就不会产生多大的影响了。”说完之后,宁副总抬头看向韦远方。韦远方对这个结论还算满意,微微点头,看向列席会议的金主任说:“老金,大家说得都有道理,我看这项工作就交给你了,你抽空和清扬同志聊聊,告诉他胆子大不是坏事,但是可不能引发恐慌,以后写文章还是要注意言辞。”“我明白了。”金主任拿笔在本子上“刷刷”的记录下来。散会的时候,刘远山看了眼赵恩华,他越来越感觉儿子的判断是对的了。大家都离开了,韦远方叫住了姜振国,最后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了。“振国,你怎么看刚才的会议?”“我觉得中强有些急了,没想到他那么坚持。”姜振国说道。韦远方苦笑道:“他也是无奈啊,处在他现在的位置也不好办,如果他不这么说,张泉不是就有想法了?”“是的,他只能这样选择。但是恩华他……”姜振国不禁想到刚才会议上赵恩华的态度,虽然他的意见是中肯的,但是却站在了宁中强的对立面上。“这不正是恩华的机会吗?他聪明的选择了这个时机……”韦远方面无表情地说道。“那……”姜振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突然感觉中强下了一步错棋,他不应该……真不应该,张泉……”韦远方摇摇头,表情有些失落。姜振国盯着韦远方的表情,心想一号的意思是宁中强不应该选择张泉?还是有其它什么意思?吾艾肖贝第一时间接到了张泉的电话,听到结果他有些失望,但也算在意料之中。现在刘家在高层的势力还很强大,韦远方不可能轻易选择处分张清扬。他们也没打算在这次会议上得到什么,为的只是混个脸熟,如果下次张清扬再犯错,那就两罪归一了,到时候韦远方迫于压力,也就无法照顾刘系的面子了。“期望他犯下更大的错吧!”吾艾肖贝看向司马阿木说道。司马阿木说:“他最近在搞巡视组的工作,我怎么就摸不透他的想法呢?东一拳西一腿,不是说要改革吗?可他……到底想怎么办?”吾艾肖贝摇摇头,他也猜不透张清扬现在是什么策略,表面上看乱的很,工作上毫无头绪,但他最近做得每件事似乎内在又有什么联系,只是他们想不通罢了。“文章,巡视组,考古工作,举报信……”吾艾肖贝默默地念了一遍,满脸的茫然。“什么举报信?”“哦,忘记和你说了。就是那天他找我,谈到了巴干多吉……”吾艾肖贝把举报信的事说了一遍。“这事不用担心,纪委都查多少回了!”“是啊,他这算是送我个顺水人情,没什么实质意义。”“省长,你觉得他下一步会做什么?”“不好说,”吾艾肖贝有些发愁,猜不透对手的心思实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情。“等吧!”司马阿木苦笑道。“他肯定会有大动作的,现在应该是准备期。”吾艾肖贝判断道。司马阿木点点头,说:“乔炎彬上任了,多年的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对他不要抱太大的希望,陈静……可不是一般人,有她这个省长在,乔炎彬不会太过分的,也许帮不了我们什么。”吾艾肖贝颇为无奈,刘系做事真可谓滴水不漏,蒋国涛上调离开贵西,马上又安排陈静坐阵,乔炎彬又怎么好受得了?傍晚时分,张清扬带着江小米离开了省委,他要去拜访隆运三多。隆运三多已经接到电话,早就在家里等着。张清扬之所以看重他,那是因为他是一位比较开明的老干部,现在又主管宗教事务,对将来西北的发展有帮助。另外,两人也颇谈得来。“张书记,您有事打个电话我就过去了,还劳您过来!”隆运三多拉着张清扬的手十分客气。“老首长啊,我这就叫忙里偷闲,呵呵……”“坐坐,快请坐。”隆运三多拉着张清扬坐下,又看了眼江小米,说道:“后生可畏啊,现在的年轻人真厉害!”“首长,您过奖了!”江小米微微一笑。隆运三多的目光又投在张清扬身上,主动开口道:“您不来我也想给您打电话了,前几天的文章我看了,很激动啊,张书记,你让我们这些西北干部看到了希望!我非常支持文章中的观点,西北要想发展、稳定,关键还在于本地干部!外来干部进来得再多,如果融合不好,只会产生新的矛盾!”“您说得没错,无论外来干部还是本地干部,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有个别问题出现。重用本地干部是应该的,可是现在有一个难题,我想您比我清楚,我们的本地干部能力有限,问题也有不少。”“是啊,这确实是一个大麻烦,国家总引进外来干部,考虑的也是这方面因素,自己人不争气,怪谁呢?”“所以,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希望得到您的支持,恳求您的帮助!”隆运三多摆摆手,“张书记,您太看重我啦,老头子一个……还有什么作用?有事您就说,我能管的自然要管。”“是这样的,西北省委巡视组也成立几年了,但是一直没怎么发挥作用,我想是不是应该让巡视组发挥作用,对基层干部进行一定的考察、走访,把不合适的有问题的换掉,留下精英人才,重点培养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