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梅溪镇要划入唐闸区,县里就直接把梅溪大桥及下梅公路的建设资杨抽走。
县里不再补贴梅溪镇也就算了,还在本来要返还梅溪镇的增值税基数里割去一大块肉。去年的镇财政,比起九零年来,非但没有增加,还锐减了两百六十万……”
九三年,梅溪镇公职人员的正式工资一年也只有四千元。
二百六十万元,看上去不多,却足以支付梅溪全镇中小学教职工以及政府人员一年的工资。财政收入在短短两年内就锐减两百六十万,对梅溪镇的打击自然是格外的惨重。
“当时唐闸区想将梅溪镇并过去,就是看到梅溪的财政状况好,如今一看这个情况,把梅溪镇并过去非但没有好处,还要立即贴出近一千万来重造梅溪大桥跟下梅公路,就没有人再提这件事了,”何清社轻叹一口气说道,“当然了,梅溪镇的工业,主要还是靠纺织厂撑着。纺织厂效益好,镇上就好过一些。这以后就要看沈书记你大显神通了。”
陈鑫淮刚要再跟何清社扯几句,这时候看到涂新建跟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妇女走进来。
他虽然是在梅溪镇土生土长,但全镇近五万人,他也只认得少数。
不过,从张晓峰与何清社的眼神里,陈鑫淮能认出这个中年妇女就是涂新建的情妇,也是镇接待站的经理蒋玉莲,同时是刚刚给涂新建经党政会议任命为纺织厂治保处处长张晓峰的母亲。
按说蒋玉莲就算没有四十,也差不过两三岁,但看她面皮白皙,眼眸角只有淡淡的皱纹,并不显年纪。腰细臂肥,丰腴的体态叫她看上去确有几分风韵,关键是身上没有乡村妇女的土气,化着淡淡的妆容,确有几分姿容。
要是将蒋玉莲跟张晓峰放一起,自然逊色一些,但熟女自有熟女的味道,陈鑫淮心里想:难怪她能将涂新建的心给绑住?
涂新建看到陈鑫淮,脸就黑下来。
蒋玉莲却是眼皮子一撩,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直扑陈鑫淮身上来,笑着说道:“这是新来的沈书记吧?我赶着去政府向沈书记你报到工作呢,没想到错过去,叫你跟蒋镇长先过来等了……”糯柔的声音也是好听。
“蒋经理是吧?”陈鑫淮接过蒋玉莲白嫩嫩不显糙的手握了握,笑着说道,“涂书记就分配我负责纺织厂的工作,何经理可没有什么工作好跟我汇报的……”
“我可是找沈书记您汇报纺织厂的接待工作呢,”蒋玉莲显然不想轻易的放过陈鑫淮,身子贴过来说道,“沈书记要是觉得我跟你汇报工作不合适,那你看接待站这边谁合适?”
镇上的财政再恶化,每年几十万的招待费用还是少不了;纺织厂那边的情况也差不多。
蒋玉莲不再干镇上的计生工作,占着政府编制不放的同时,承包镇接待站后,靠着这两块,就能吃个肥水溜圆。
涂新建看到陈鑫淮心里本就不喜,再看到蒋玉莲跟见到腥苍蝇似的贴上去,心里更是不欢,沉着脸说道:“哪有那么多话说,都什么点了,还叫人吃不吃饭了?”
张晓峰站边的旁边不凑上去,看涂新建杜老虎的脸色,就知道上午陈鑫淮跟他是真起冲突了。
蒋玉莲巧笑露媚的邀着涂新建、何清社、陈鑫淮三人入内。
不能跟南园宾馆相比,接待站的小宴会厅摆下三张圆桌,倒还有很大的宽敞,米色纹路的仿石地砖以及壁纸、灯饰都显得富丽堂皇,看得出来梅溪镇在两年前财政是真宽裕。
“这接待站承包出去,每年的承包费可不少钱吧?”陈鑫淮坐在涂新建的对面,侧着直接问何清社。
何清社还在桌底下拿手比了一个数。
陈鑫淮抿着嘴没有说话,八万一年的承包费,都不够这些装潢折旧的。
何清社又说了一句:“三年一承包,今年就到期了。”
这时候张晓峰捧了一箱酒进来,陈鑫淮抬眼看了一眼,说道:“市里三申五令,工作日政府机关人员中午禁酒;酒拿出去!”
张晓峰有些发蒙,捧着那箱酒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那几个馋酒的人站起来正要去分酒,听到陈鑫淮这话也都愣在那里,一张往涂新建看去。
“娘的巴子!”涂新建手拍着桌子就站起来,震得桌上碗碟颤跳,眼睛瞪着陈鑫淮,怒火就要喷出去。
“杜书记,怎么了?”陈鑫淮坐在椅子上,手搁在桌面岿然不动,抬头看涂新建的同时,脸上还挂着笑说道:“关俞工作日中午禁酒的事,我觉得县里也应该是发文了,我们党员总不能带头违反政策吧……”
张晓峰这一刻担心涂老虎真扑上去对陈鑫淮就拳打脚踢。
涂新建脾气爆躁,这些年在梅溪当惯了山大王,对政府人员动辄臭骂,也曾有副镇子挨过他耳刮子的事情发生。
涂新建脸上的肉跳了跳,甩着袖子将凳子踢翻到一边,骂道:“这饭老子不吃了。”
“噔噔噔”就走出去,差点还把堵在门口的张晓峰撞倒。
其他人知道陈鑫淮是个狠角色,上午会议上能当涂新建的面抽杨杨良的脸,他们心里再恼,也不敢破口相骂跟这个新来的书记直接结仇,但也移凳离桌,跟着涂新建后面就走了出去。张晓峰这才知道,何云刚才跟她说的,一点都没有夸张啊。、
这个陈鑫淮啊,就是一条混江龙,就是一个混世魔王啊。
“这饭看来是吃不成了,也好,今天我死去的老娘散祭,能赶回去磕个头。”
何清社看着陈鑫淮第一天过来跟涂新建势成水火,涂新建已经给撩得跟火药桶似的,随时都会爆炸,他有心帮陈鑫淮,但也怕兜不住事,闹大发把自己搭进去,想着还是暂时抽身站出去为妙,当下就找了借口,也不留在接待站陪陈鑫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蒋玉莲拍着大腿,看着突然间走得空荡荡的宴会厅,也有些发蒙。她刚才进门时见涂新建对陈鑫淮那样子。
还以为他肚量小,容不下新过来跟他抢权的新书记,哪里想得新来的书记,会如此的不近人情,会如此的肆无忌惮的伸手往涂新建脸上抽。
陈鑫淮跟没事人似的站起来,看着宴会厅中央空荡荡的三张圆桌说道:“别人都走了,我还是要找地方吃中饭。这里太空旷,何经理给我换个小包间……”
蒋玉莲看着陈鑫淮那张白净的脸,恨不得想上去抓两把:叫你小白脸嚣张,叫你小白脸猖狂!心里怒火再沸腾,蒋玉莲也清楚涂新建能忍着气甩手而走,眼前这小子一定有些能量,不是她能惹的。
这年头能这么嚣张而不给人乱脚踩死的,那一定是有他嚣张的本钱。
不过蒋玉莲也忍不住心头的恶气,寒着气对张晓峰说道:“你给沈书记换个包间……”
“噔噔噔”的扭着屁股就走了,其他服务员也摒息宁神的溜了出去,就仿佛这边有只大老虎似的。
“刚才对你的语气冲了些,没生气吧?”陈鑫淮笑着问张晓峰:“跟你说对不起了。”
搬酒进来陈鑫淮那一声质问,张晓峰心里是有些不痛快,但想到他是借题对涂新建发难,也就想开了,没想到他还有心道歉,心底有些发热,笑了笑,说道:“我能生你气?不过,这样子,真的合适吗?”
“是啊,把所有人都得罪光了,真的合适吗?”陈鑫淮顺着张晓峰的语气又自问了一句:“对了,换着房间说话吧,这边空荡荡的,感觉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