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熊姑姑心想,暂时便叫凤瑶一个人住在清宁居,由着她折腾去。
依照往年的惯例,清宁居的女院中,有一间是专门给宫女们住的,这些宫女们负责女匠人们的衣食住行。然而熊姑姑不喜欢凤瑶,昨日便只叫凤瑶独自睡在偌大的院子里,想要吓一吓她。没有想到,没吓到凤瑶,反倒惹了这一桩事。
“好了,你回去吧。”熊姑姑对凤瑶挥了挥手,而后对门外院子里站着的宫人们唤道:“都进来吧!”
随即,凤瑶走了出去,外头的宫人们鱼贯而入。
“姑姑,别叫我们去伺候凤氏啦?”一名宫女说道。
“是啊,姑姑,好吓人啊!”站在后面的小太监们,则同样露出眼巴巴的眼神,看向熊姑姑。
伺候女匠人们的都是宫女,但是凤氏如此可怕,若是熊姑姑体恤宫女们,转而叫他们伺候,岂不是糟糕?
面对众人可怜巴巴的眼神,熊姑姑心中甚是妥帖,面上却不显露,很是拿捏了一番,才道:“凤氏本就出身农户,凡事都能自己做。且,她身患夜游症,无知无觉时有杀伤力。既然如此,你们便无需去她身边伺候了。”
众人一听,全都面露欢喜,纷纷行礼道:“多谢姑姑体恤!”
熊姑姑听了,面上愈发舒展开来。既削减了凤瑶的用度,又得了属下们的拥戴,这一石二鸟之计,熊姑姑心中十分熨帖。
另一边,凤瑶对此一无所知。她唯独知道的是,经由此事,清宁居便会少了许多人来。至少,夜间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人来做什么小动作。且,即便来了,听见里头的动静,多半也会以为是凤瑶夜游症发作,而不会想到别的什么地方去。
没错,凤瑶之所以如此做,便是为了晚间慕容钰再来时,倘若发生什么,嗯,少儿不宜的事情,对外有一个说法。
为了有个和谐的环境做不和谐的事,凤瑶也是蛮拼的。可是,谁叫她的男人大老远的跑来,便只是为了跟她偷情呢?一路回到清宁居,凤瑶偏头望了墙边的圆坑一眼,眼角露出一丝笑意,随走进屋里,开始正经做起图来。
然而灵感不是时时都有的,一直到了晌午,也没有做出一张心中满意的图。凤瑶搁下笔,拧眉看了一眼一上午的奋斗成果,只觉得不尽如人意。忽然抓起那张图纸,揉成团,丢在桌下的桶里。
再辛苦做出来的东西,倘若不是最好,也没有留下来的道理。凤瑶要的是精品,也不允许这种将就的成品出现。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宫女萍儿提着食盒进来,不知是对凤瑶上午的那一搡一踢而心中畏惧,还是对凤瑶患有夜游症而感到害怕,虽然仍然不见好声好气,然而到底不再似之前那般,粗鲁地将食盒塞进凤瑶的怀里。
“你的午饭。”萍儿将食盒往桌上一放,就警惕地退后一步,而后转身飞快跑了。
凤瑶才刚刚挤出一个笑脸,想要同萍儿稍微亲近一下,毕竟往后日日都要麻烦她来送饭。谁知,这个笑脸刚露出来,萍儿仿佛见到鬼一般,一下子白了脸,忙不迭地跑了。
凤瑶撇了撇嘴,收回目光,坐下来吃饭。今日的饭菜,仍旧是一荤一素,外加一碗米饭及一盏小粥。比昨日好一些,至少盐巴放得正常,没有一个淡而无味,一个咸得齁人。
饭后,凤瑶照常休息了一会儿。然后,思及慕容熙儿的事,总觉得是个心事。便没有再坐下去,而是出了门。
本来匠人们的出行都不受约束,而凤瑶的院子里又没有人服侍,故而走出去后,竟然不曾有人知晓。凤瑶出了御衣局的门,便去打听凤太傅的府上。不论如何,她总得亲眼看一看,凤太傅的大公子,那个代替了凤氏的好命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品?
可巧,凤太傅的府上与御衣局仅隔着一条街。凤瑶走了两刻钟,便来到凤太傅府上的门口。抬头望去,只见两只石狮子镇在门前,朱漆大门上挂金色匾额,右下角的印章竟是皇帝的私印。
好大的脸面,竟得皇帝亲手赐的匾额。凤瑶心里有些不好受,为着被丢弃在陌水村的,一生孤苦的凤氏。
沈云志负了她,慕容钰不肯向她道歉,养父母苛待她——这些都是小事,同被凤太傅与凤夫人抛弃相比。亲生父母,过着人上人的生活,却不去寻找曾经丢弃的女儿,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慕容钰曾经给出的线索,无非两种答案——凤夫人想要儿子,为此不惜狸猫换太子;凤太傅为了保护凤氏的性命,或者说给凤家留一支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