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那妇人救了娘亲,我们该感激她才是。怎么能这样说话?回府自去管事那里,扣掉半个月的月钱!”凤子瑜正经斥道。
那小厮的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连忙作势打了自己一嘴巴:“哎哟,都是小人的错,小人这就去领罚。”说完,一溜儿烟跑了。
他是凤子瑜身边的得意人,主要的收入来源却不是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哪怕凤子瑜随手打赏,都比他几个月的月钱还要多了。此时听罢,倒也不往心里去,只是想着,主子似乎口味越来越重了,如今竟然瞧得上良家妇女了吗?
不过,既然主子喜欢,他这做奴才的必定替主子打点好才行。如此一想,便绕了个弯,又从角门出去了。抬眼分辨一番,便往凤瑶离去的方向奔去了。
另一边,凤夫人却拍着凤子瑜的手臂,格外骄傲:“我的儿,你可真是知书达理,有情有义,又赏罚分明。偏你爹,怎样就是看你不顺眼。我的儿,你且别理他,日后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也别抱给他瞧。等到他年纪大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看他不来求你?”
凤子瑜浑不在意,只搀住了凤夫人的手臂,嘴儿像抹了蜜一样甜:“谁待我不好,我都不放在心上。有娘待我好,比得上全天下人待我好。”
凤夫人直被哄得合不拢嘴,格外高兴,越看这个唯一的儿子,越觉得生得值了。
凤子瑜又唏嘘道:“亏得方才娘没有被那几只小畜生伤到,否则孩儿可真是百死难赎其罪。话说回来,还多亏了那妇人。”
凤夫人面色淡淡:“嗯。”也不知是凤瑶没有上赶着奉承她,还是凤子瑜对凤瑶高看一眼,此刻心中对凤瑶救了她一回的感激,全然不剩一丝。
凤子瑜觑见凤夫人的不喜,忍不住一只手背在身后,下意识地挠起了手心。凤夫人总是对接近他或者他接近的女子,格外有敌意。凤子瑜原先以为,凤夫人是怕他娶了媳妇忘了娘,愈发使出浑身解数,逗凤夫人开怀。可是即便如此,凤夫人仍然不待见别的女子。尤其,方才那极特别的女子,竟是梳着妇人发髻,只怕凤夫人更不肯了。
“也不知是不是缘分呢?我瞧着那妇人面善得很。”凤子瑜仿佛不知凤夫人的不喜,笑嘻嘻地又道。
他已经一把年纪了,该往屋里放个正经的人了。否则总是出去打野食,也是费劲。而且,天天往外跑,也容易遭了凤太傅不喜。尤其,他还有个聪敏机灵的妹妹,读书下棋都是极好的,愈发将他衬得一文不值,让凤子瑜恨得牙痒痒。
虽然在凤府中,凤夫人待他最好,然而凤子瑜比谁都清楚,凤太傅才是他后半辈子的倚靠。只因为凤太傅在朝中人脉极广,稍稍使点劲儿,就能给他弄个闲差做一做。
只可惜,他生性不爱读书,便一直不被凤太傅喜欢。哪怕凤子瑜怎么讨好,也总是徒劳无功。就在凤子瑜心中转了两个弯时,忽然听得凤夫人身边的一个丫鬟说道:“我瞧着那小妇人也十分面善。竟仿佛,有两分夫人的影子。”
凤子瑜听到这里,才忽然明悟过来,猛地一拍手道:“怪不得!怪不得我瞧着她面善,原来,她竟是有几分像母亲大人!”
“去!”凤夫人又哪里听不出,凤子瑜是在刻意讨她开心?此时回忆起来,倒也觉得凤瑶生得特别。而且,仿佛不是有两分像她,竟有六七分像她。同她年轻时的模样,竟有七八分相似。
凤子瑜只见凤夫人面上厌恶之色消减,便笑嘻嘻地道:“娘该不会是偷偷生了个妹子给我吧?”
“净胡说八道,娘什么时候生过闺女?这一辈子也就你一个气坏人的皮猴儿,娘倒是想要个贴心的闺女呢!”凤夫人没好气地指着他的额头道。
两人一路说一路走,便来到了凤夫人所在的院子。可巧,凤太傅也在此坐着,不知等了多时了,见他们进来便起身笑问:“什么事,说得如此开心?”
凤子瑜这几日正想讨好凤太傅,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答道:“回父亲大人。原是在门外见了一名女子,生得同母亲有些相似,方才儿子正在打趣,母亲与父亲大人是否悄悄生了个女儿呢?”
刚一说完,蓦地瞧见凤太傅的脸色一变:“她人呢?”
凤子瑜惊诧地低头,瞧着被凤太傅抓住的手腕,暗暗想道,父亲大人可从不曾对他如此亲密过,口中则答道:“孩儿不知。”话刚说完,便只见凤太傅猛地松开他的手腕,拔腿便朝外边跑去。焦急中又隐隐带着害怕的样子,是从没有见过的。
凤子瑜颇为好奇,忍不住心想,难不成凤太傅当真还有个女儿?正在他诧异间,便只见凤夫人面带冷笑,从凤太傅离去的背影上收回眼神,冷道:“别理他。”
这阵子,凤太傅总是古古怪怪。从前不爱来她的院子,如今三五不时便来坐一坐。也没有正事,只是找她闲聊。且多是谁家又出了什么稀罕事,原来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竟是野种,真正的血脉原是女儿,被鬼祟下人偷偷换了去等等。
这又关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