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闫绣娘一想到那些经由她们日夜刺绣的衣裳,还未向世人展示过它们的美丽,便要付之一炬,直是心疼不已。一只手捂着胸口,只觉得心尖尖都要揪了起来。
胡绣娘抱着被压下来的十套最漂亮的衣裳,轻声细语地劝她道:“咱们做得出来第一件,便做得出来第二件,闫姐姐莫伤心啦。”
“说得很是。”凤瑶也在旁边劝慰道,“咱们有图纸,想要做出来多少套,都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闫姐姐且别伤心啦,这股子气,你且憋着,等我揪出来那不安好心的小人,给你出气。”
闫绣娘听罢,立时不伤心了,面上泛着浓浓的怒气,咬牙狠道:“倘使给我知道是谁,我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呵呵。”但见闫绣娘又恢复了正常,口口声声都是狠话,胡绣娘不由得轻笑起来。
凤瑶也不由得笑道:“好,好,明日我便买些扒皮抽筋的工具,给闫姐姐练手。”
“何须那些?我使一把剪刀,什么做不到?”闫绣娘说着,犹不解气,右手凭空做出握着剪刀的动作,对着空气好一顿剪,愈发惹得胡绣娘轻笑起来。
三人身后,青槐垂首敛目,悄声跟着。自从箱子里发现了耗子后,她再没有出过一声儿。此时,就连表示愤慨、同仇敌忾都没有。
回到清宁居,凤瑶让胡绣娘和闫绣娘回房了,而后转身看了一眼青槐,说道:“你跟我来。”
“是,夫人。”青槐低眉垂眼地应道,抬脚跟着凤瑶走进了屋里。
凤瑶坐在床边,对着青槐不咸不淡地道:“跪下吧。”
青槐不吭一声,立时就屈膝跪下了。
这样利索的态度,倒叫凤瑶不由得挑了挑眉,问道:“你可知,我为何叫你跪下?”
“夫人从来不喜青槐,遇见这样的事,必定认为是青槐所为。”青槐回答得十分顺溜,半丝隐蔽、逃避都没有。
凤瑶冷哼一声,只道:“难道不是你吗?”
整个清宁居的女院,也只有宫女才能进进出出。而其中进出最多的人,便是青槐了。所以,论起嫌疑度,自然是青槐最大。甚至,凤瑶直觉此事便是青槐所为。
“夫人明鉴。”青槐也不辩驳,只是低下头,磕了一个头。
凤瑶坐在床边,冷冷地盯着她,久久不语。
春寒料峭,地面冰凉,饶是青槐穿得厚,跪久了仍旧觉得膝盖冷硬难过。然而,这又算得什么呢?垂下的眼睑,盖住了青槐眼中的算计。只要捱过这一回,只要还留着命在,她便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你走吧。”良久,凤瑶只是说道。
青槐闻言,不由得怔了一下,才抬起头道:“夫人?”
诚然她做得干净,不曾留下一丝蛛丝马迹。可是,凤瑶就这样饶了她,还是叫青槐十分不敢相信。凤瑶不是很讨厌她吗?从第一眼见到她,便从不曾热络过。哪怕她鞍前马后地讨好,也总不能得到凤瑶的一个真心笑容。为什么,凤瑶没有趁机打她一顿?
“你走吧,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凤瑶冷冷说完,便起身拂袖赶人了。
青槐眼睁睁地看着凤瑶背过去,走到床边开始收拾包裹,不由得咬唇,眼神十分复杂起来。凤瑶,到底知不知道是她做的?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总带着了然洞悉,让青槐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秘密。
可是,这样了然洞悉的一个人,在怀疑自己坏了她的大事之后,为什么没有闹开来,或者私下报仇?青槐百思不得其解。然而,既然不用受苦,那便是最好的。因而又磕了两个头,道:“夫人,保重。”便起身离去了。
隔壁的闫绣娘与胡绣娘走了进来,望着青槐离去的身影,有些诧异:“夫人,难道你怀疑是青槐?”
“她的嫌疑最大。”凤瑶说道。
御衣局统共就这么些人,外人根本进不来,而闫绣娘与胡绣娘是不可能做这些的。那么,便只有一个受她们信赖与亲近的青槐,最有嫌疑了。毕竟,凤瑶隔三差五的出门,也只有青槐有机会进她的屋子。若是青槐偷偷藏了耗子,又练就开锁的本事,这件事其实没什么难度。
“夫人,就这么放过她?”哪怕闫绣娘再喜欢青槐,也猜到了,此事唯有青槐的嫌疑最大。因而心里想着,将青槐抓回来,无论如何也要审问过一番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