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轻笑一声:“那侍卫回话之前我见他神色不对,派人查了一下,发现他果然是四皇子的人。我就想着,反正那么多人往西去找你,我就往这边瞧瞧,万一运气好遇上了呢。”
叶棽心里感慨,这世上心细如尘,思维缜密的人不少,可同时又对自己真心实意的,恐怕只有沈复了。
正想出言道谢,谁知沈复下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惊得跳起来。
沈复说:“也多亏了姑母,我才得了准话,不用跟着去搜山。”
叶棽神色骤变,一把揪住沈复的衣领,瞪着眼睛叫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沈复只有一个姑母,沈家嫡女,景帝元后沈倾城,正是他的母后啊!
沈复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匕首落在地上,撞到石块发出“铮”的一声脆响。
“臣的意识是,是皇后娘娘准我独自过来的。”沈复按着叶棽的肩膀,怕他碰到腿上伤口,“殿下别激动,小心腿。”
他说皇后娘娘,可母后不是在他十三岁那年就薨世了吗?
叶棽怔怔地松开手,靠在大石头上沉思不语。
沈复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是在他看来,叶棽性情一向乖张,倒也不算反常。。于是干脆也闭了嘴不再说话,在旁边坐下,静等着他的吩咐。
手背一凉,接着又是脸上,叶棽抬手一抹,竟是下雨了。
沈复皱眉,从怀里掏出一根烟花,站起身来朝着天上射了出去。
“见了这个信号,会有人来接咱们的。”
叶棽点头,心里已经对接下来的事有了大致的盘算。
沈复捡起匕首飞快地削好一根树枝,又把长衫下摆撕出几条布条,帮叶棽固定了腿伤。
叶棽全程没有吭声,无论沈复手上轻重还是不小心碰到伤处,他都神色淡然,仿佛那条腿不是自己的。
沈复面上虽没什么,心里却暗暗地佩服。
“复表哥,你背我起来,咱们不能在此处等。”叶棽道,“前面似乎是个山洞,咱们过去躲躲。”
沈复犹豫了一下,却也没反对,把火把拔起来交到叶棽手上,才转身小心地把他背起来,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叶棽一手举着火把伏在沈复背上,低声道:“这些树枝也带上吧,虽说是秋日,可山里晚上也是极冷的,若是一个不好咱们被困在山里,总得取暖才是。”
沈复终于忍不住道:“方才我放了信号烟花,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的。”
叶棽笑笑:“是啊,只是不知来的是什么人罢了。”
沈复不解,叶棽便解释道:“复表哥想想,既然四弟敢冒欺君的罪把父皇诓去西边搜山,你觉得他敢不敢再顶一桩罪名?”
“什么罪名?”沈复下意识地追问,话才出口却立刻恍然,“他要杀你?”
齐藤脸上更红了几分,尴尬地挪了挪步子,想说叫他放心自己不会放手,可嗓子里好像堵了什么似的,就是出不来声音。
好在片刻间姜南已经回过神来,赶紧着上前一起把叶棽扶好。
门口随着沈皇后进门的沈复见了,眼神不由一黯,隐在袖间的手忽地攥紧又松开。
沈皇后眼看叶棽被推开,虽说齐藤施展身法将人捞住,可到底惊得不轻,扶着胸口摇晃了两下才站稳。
“棽,棽儿……”
景帝本也因着刚才的变故吃了一惊,此时闻声抬头,才发现沈皇后不知何时进了门,正脸色煞白地靠在荷香身上大口喘气,一手指着叶棽想要说什么。
景帝本就惊怒交集,这下脸上更挂不住了,转眼瞪向还在懵圈中的叶楚,眼神像刀一样恨不能在他脸上戳个洞出来。
叶楚吓得一抖,出声辩解:“父皇,不是我,他……”
“啪!”
响亮的巴掌声。
所有人都呆了一呆,吃惊地看向景帝。
叶楚脸上一个清晰地巴掌印,迅速地由白变红肿了起来,他错愕地扶着脸看向景帝,满眼都是委屈受伤和不解。
景帝攥了攥又麻又涨的手掌,深吸一口气,看也不看众人,沉声道:“四皇子叶楚生性顽劣,目无尊卑,着即刻回宫禁足三月!任何人不得探视!齐藤?”
齐藤赶忙收回扶着叶棽的手,上前行礼:“末将在。”
景帝终于扫了一眼叶楚,淡声道:“今晚就护送四皇子回去,不得有误!”
叶楚似是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喃喃地唤道:“父皇……”
齐藤犹豫一瞬,应道:“末将遵命。”
景帝点点头,转身坐了回去,却见齐藤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没动,不由蹙眉道:“你可是还有事?”
齐藤沉吟着正要说话,叶棽却插言道:“父皇,母后好像不舒服,姜院正,你快去看看。”
姜南早也发现了沈皇后脸色不对,可刚才景帝震怒也把他给吓呆了,而且现在只他自己扶着叶棽,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复看了他一眼,快步取了拐杖上前交给叶棽,低声提醒:“姜院正?”
姜南这才松了口气,朝景帝一揖,赶忙上前扶着沈皇后坐下,给她服下一颗安神养心丸,这才取了脉枕替她扶脉诊治。
景帝见沈皇后脸色稍缓,缓了缓仍旧转头问齐藤:“说罢,到底什么事?”
齐藤抿了抿唇,道:“启奏陛下,是关于昨晚卫国逃奴一事,有一名守卫被救下,今早醒来之后供认,嗯,这里是其供状,末将不敢擅专,特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