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傲又去看女儿的手腕,五个手指印触目惊心。
东秦的天赐公主医毒双绝,这样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无数遍,他还听说天赐公主研制出了痨病丸,让东秦从此再不受痨病之苦。也听说罗夜毒医呼元蝶不服其毒术,主动发起挑战,结果却被白鹤染毒死在千秋万岁殿上。
他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终年被关在文国公府里的一个弃女,怎么去了洛城三年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呼元蝶的事情做不得假,他已经调查得一清二楚,的确是被白鹤染当场毒死的,且毒得轻描淡写,就挥一挥手那么简单。
这件事情得到了罗夜与呼元家族的高度重视,甚至他知道呼元家族曾派出高手前往东秦去调查。可是高手返回之后,呼元家族却再也不敢向白鹤染发出挑战,甚至还放出话来,呼远家族中人,今后行走在外若是遇到东秦的天赐公主,切记敬而远之,万万不可主动招惹。
呼元家族是什么本事他当然知道,就连当初林家还在时就曾说过,林家之蛊确是厉害,但比之呼元家族之毒,还是稍有逊色。呼元家的毒能下得无形,不动声色,无声无息就要了一个人的性命。但林家的蛊却做不到,非得有一番周折不可。
罗夜皇族也有人说过,之所以罗夜皇族世代供奉呼元家族,就是因为害怕呼元家族的毒被别人所用,更害怕呼元家的毒突然就下到了皇族血脉身上。
这是罗夜人对呼元家族的恐惧,他做为歌布国君,也对呼元家族有着明显的忌惮,所以从不主动与罗夜翻脸,两国紧紧挨着,也一直友好相处。
但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家族,却在白鹤染那里栽了个大跟头,这个跟头栽得,吓得他三天三夜都没睡着觉。一闭上眼就能看到白鹤染带着一身的绝毒向他走来,向他索命。
如今,夜夜担心的事情终于应验了,虽然不是应在他身上,却比应在他身上还要让他感到恐惧。他几乎可以想像,但凡他对孟家做出一点不好的事,但凡他派兵围剿逼迫孟家交出白鹤染,他的女儿就会立即毒发身亡,无药可医。
他是真的怕了,心里头把个白鹤染骂了个千遍万遍,却再也兴不起一丝对抗的念头。甚至他都想立即邀白鹤染进宫来,只要其肯为他的萱儿解毒,任何条件他都可以答应。
然而,现在不是他邀不邀请的事,主动权完完全全掌握在白鹤染的手里,人家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人家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从此以后,白鹤染可以光明正大地在凤乡城活动,他再敢不敢对她做任何不好的事。哪怕是派暗哨去监视,他都不敢冒这个险。
除非……他看了看淳于萱,除非他不要这个女儿了。
但那怎么可能,他就这么一个亲生女儿,这个孩子比他的命还重要,他怎么可能舍弃?
他这一生什么都求得了,唯独子嗣,总是难圆,甚至连巴争的卦中都说,他这一生,除淳于萱外,再没有儿孙缘份。所以他怎么可能舍弃这唯一的女儿,这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呀!是他拼了命也得好好护着的宝贝呀!
淳于傲低下了头,人就好像一下子变老了似的,整个人的气势都衰弱下去。
淳于萱急了,“父王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没救了?她给我下毒了对不对?父王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就是死也得死个明白啊!”
淳于傲一把将女儿揽进了怀里,紧紧揽着,狠狠地道:“听着,你不会死,孤王绝不会让你死。她就算是大罗神仙降世,也不可以从孤王身边将你给带走。你是孤王唯一的血脉,孤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把你给保下来。萱儿乖,不要怕,有父王在身边,什么都不用怕。”
可淳于萱还是发抖,直觉告诉她,父王害怕了。口中说着不让她怕,可是他自己却怕了。
原本还因为被同意赐婚而高兴的圣运公主,这会儿就像生命被人剥离了一般,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就像个木偶。
淳于傲看不下去,吩咐身边太监:“送公主到琴扬宫去,请琴扬公子安慰公主。”
淳于萱抬头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跟着太监走了。可是才走到大殿门口就又停了下来,她回过头,看着她的父王说:“你是不是拿了人家什么?如果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还给人家,别让她来找我寻仇了,我害怕,我不想死。父王,她说得对,将来若是那些杂种继承国君之位,我绝不会有好下场。你是当初如何对待叔叔的,他们将来也会如何对待我。只因为我是知情者,我活着,就是时刻提醒他们自己是杂种,是耻辱。所以他们一定会弄死我,绝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