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人杰见我兀自傻笑,问我是不是吃错药了。我学着邹易平时的模样,捏着下巴故作深沉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丁湖和我,很可能是同村?”
我见他俩果然被勾起兴趣,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道:“当初我们同去过水村,邹小仙儿有句话提醒了我。他说过,假如丁卫国有后,定是五行旺水的男丁。事实上,我们这一辈从过水村出来的孩子,名字中都带水。我、陈水寅、丁湖、丁湘……这肯定不是巧合。”
我这推理说得邹易眉头紧皱。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道:“你的意思是,丁湖果真是当年丁卫国的子嗣?还有,你凭什么认定陈水寅出生在过水村?他现在可是在岩寨。”
我越说越激动,把在千尸洞中陈水寅对我说的话,还有我们离开岩寨时他的提点,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俩,只觉得自己的智商瞬间爆棚,得意地笑道:“现在我基本敢肯定,陈水寅就是八极陈家的传人;而按他的年龄和姓名来看,他应该就是陈老太爷的曾孙。”
于人杰听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我竖拇指道:“高,实在是高!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士别三日,当怎么怎么看。小曾同志,你他娘的还真让小爷我怎么怎么看。”邹易却只是点头微笑,一副早就看穿了一切的欠揍样,让我格外郁闷。
我越想越觉得自己思考的方向是对的。从丁湖寄来不化骨,到我们去过水村寻找线索,再到在岩寨不期而遇,最后到昨天在大雄村发生的一切,所有茅塞仿佛快刀斩断的竹节,层层剥开。或许还有些许遗憾,或许还有不少瑕疵,但这样的答案,已经足够我满意。
丁湖费尽心思邀我们同去寻找二叔,未必是为了报复我爷爷当年无心犯下的过错,更多地是寻找自我,寻找失去的记忆。虽然我没太搞懂,甚或不愿去探究丁子良和丁湖是否同一个人,但想到他骨子里并不是个坏心眼的人,相反是个可怜人,心里居然觉得挺欣慰。
到长沙后,我给家里打了个电话,旁敲侧击地问我妈最近有没有回过老家,差点被我爹识破,胡乱嘱咐他们注意身体就赶紧挂了电话。我身上中的蛊毒和尸毒,或许因为邹易和米又的药方确实给力,竟不知不觉消散殆尽。这自愈能力都能让金刚狼含羞自尽。
这样过了几天太平日子,那天我正和“肥猫”撸得飞起,冷不丁电脑右下方的企鹅邮箱弹出个提醒。我以为是垃圾邮件,正准备关闭,就见寄件人栏里写着“丁湖”二字。
我心中一动,也没心思跟随战友奔向敌方幸福的高地了,立马退出游戏,点开邮件看起来。只看了几行,我就觉得后背起了一阵凉意。
邮件里是丁湖身世的详细介绍,看起来应该是他自己写的。丁湖说,那日在大雄村见到那把匕首后,他确实记起了自己的身世——前后两世的身世。
我猜对了一点,丁湖确实是丁卫国后人,但不是孙儿,而是儿子。当年丁卫国夫妇暴毙,襁褓中的婴孩失踪。这个失踪的婴孩,就是丁湖的前世——丁子良。而抱走婴孩的,不是别人,正是乔装成杨善民的茅占山。茅占山成了丁子良的授业恩师兼养父。
再后来,如同柳叶所说,十六岁时的丁子良,因为受不了茅占山的管教方式,只身逃到了四川兴文县。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去那儿,仿佛冥冥之中命运的安排,连之后与唐文昊等人相遇、被唐老太爷收养,都显得自然而然。
四年后,依旧无法忍受八极严苛训练方式的丁子良,偷偷逃往湘西洞溪村,认识了与杨耳相貌极为相像的农家女温琴。相似的出身,让两人迅速走到一起。就在两人私定终身之际,唐文昊派来抓捕的唐家子弟找到了丁子良。双方一言不合,登时拔刀相向。混战中,温琴为保护爱人,被唐家子弟失手杀死。丁子良悲愤难当,刺死了其他唐家子弟,只留了个活口,告诉他自己愧对唐家教养之恩,让那唐家子弟带着他的头颅去唐家认罪。
之后不知为何,丁子良发现自己在茅家后院的柴房又活了过来。彼时他记忆全失,只隐约记得自己姓丁。茅占山给他取名丁湖,与孙儿茅一扬互认异姓兄弟。茅占山嘱咐茅启年(茅一扬生父)和茅一扬,绝不能让丁湖看到当年让他身首异处的匕首,言毕驾鹤西去。
在认识我之前,丁湖的确全已忘记当年之事,还未毕业便已接手湖湘集团,前程一片光明。后来,一个神秘人给他寄来包着不化骨的包裹,他的记忆又被一点一点召回。这时候,他开始有意识地想要找回失去的东西。再后来,就有了我们一起经历的那些事。
邮件很长,我仔细读完,几乎连标点符号都没错过。但真正让我遍体生寒的,不是他两世记忆的诡谲经历,也不是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而是邮件最后,他用红色字体打出的一行字。那行字赫然写着——
我要复仇!向你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