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闻言,有点疑惑,当初外祖母和父亲未曾归京时,萧越是请大公主给自己撑过腰,后来也见到过几次,但从来没有过单独的交集。
如何大公主会请人来让自己过府,而且事先没有一点征兆,就算她是公主,但她如今和外祖母住在一起,本身又赐封为郡主,大公主应该做不出随意召唤的事情。
那就太不给外祖母面子了。
顾念有疑惑,自然就问了出来。
长史官的气也终于喘匀了,拿着个花帕子不断的擦拭额头流下的汗,道,
“公主听闻姑娘被封为郡主,想给姑娘庆贺一番,只小的人不中用了,昨日本该送帖子过府,但一忙,给忘记了。
如今又怕公主殿下责罚下官,无奈只能亲身来此接您过去……”
拉拉杂杂的,长史官说了很多,言辞恳切,态度很卑微,身子微微躬着,大热天的,顾念看着都有点累。
她看了看周语嫣,周语嫣笑着道,
“公主找你,那就去吧,总不好让人家丢了饭碗,只是还请下次不要这样贸然过府了。
我妹妹就算和您去,也会把事情原委告诉殿下的。
至于责罚,那是您自己造成的失误,怨怪不得别人。”
长史官连连点头,“那是,那是,公主怎么罚下官,下官都接受,只要郡主过去了,想必公主会看在郡主的面上,罚的轻一点。”
说完,他舔着脸朝顾念笑了一下。
顾念乐了,感情她还是尚方宝剑了。
长史官恭敬的道,“如果安乐郡主能跟着一起去,想必公主定然是更加高兴的。”
周语嫣的封号是安乐郡主,顾念的封号则是康乐,就这两个封号,可见护国长公主对两人的期望,安康喜乐。
请周语嫣跟着一起去纯属是客气话,顾念和大公主没什么往来,周语嫣就更加的没有了。
周语嫣笑着道,“我就不去了,念念,你去吧,这样闷热,我也就懒得出门了。”
说完,就下了马车,往回走。
今日,两人是照着往常出门的例,跟出门的丫鬟,婆子,从前没有随行的侍卫,如今是郡主,又多加了随行的侍卫。
大公主府礼数周到,请顾念还带了车来,不过是没有刻着公主府标志的朱轮油盖车,安远侯府这样的勋贵世家和其他的勋贵住在一坊。
皇室宗亲又在另一坊,离安远侯府也不是很远。公主府顾念是来过的,顾念并未坐公主府的车,而是当时就在马车上,换着麻烦。
顾念坐的车从角门驶进去,在门上下车,早就有四个衣着整齐干净的婆子抬着一顶紫竹小轿在二门上等着,又有两个穿着轻薄夏装的丫鬟上前,请顾念下马车换轿。
这些,顾念从前来公主府都是见过的,并未觉得惊奇。
跟着顾念出门的丫鬟婆子还能往内院走,侍卫确实不能再往里走了,于是留在二门外。
轿子慢悠悠穿过月洞门,进了内院,顾念透过薄绡纱的窗帘往外看,公主府精致华美,花木极多,假山亭台林立。
婆子抬的很稳当,并没有颠簸摇晃,只是慢慢的走着走着,顾念听到外面黄芪问边上来接的丫鬟,
“这不是去公主的上房吗?”
其中一个容长脸的丫鬟听了笑着道,
“公主如今在水阁住着呢,就没请姑娘去上房了,直接送姑娘去水阁。”
“怎么?这样闷热的天,长公主那边没有水阁可以住吗?”
那丫鬟想了想,又道,“也是,从前长公主和郡主都在金陵那样的地方呆着,必然是不需要水阁的。”
顾念听着皱眉,什么叫金陵那样的地方?金陵怎么了?在她看来,可比京城好多了。
她道,“我家也确实没住水阁,只等过几天去郊外的皇庄上过夏天,也不懂贵人们的生活习惯。”
“也不知道皇帝陛下有没有住水阁的习惯。”
那丫鬟被噎了一下,眉头一皱,唇抿的紧紧的,不过,倒不见她发作,而是在心里想着,让你得意,让你伶牙俐齿,等下就有你哭了。
顾念也没想跟个丫头计较,大不了以后少来公主府,刚才要不是看长史官实在可怜的样子,她定然要让他恭恭敬敬的送帖子上门,之后再考虑来不来的问题。
只是,如今来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等下看公主如何的说就是了。
行了一小会,轿子现在一个院子里停了下来,院子上挂着山月居的牌匾,顾念环顾一周,蹙眉问,“不是说去水阁吗?”
一个丫鬟上前道,“有人来拜见公主,公主先去接待那位夫人了,还请郡主稍等片刻,奴婢这就去禀给公主。”
这个丫鬟就是刚才在轿子外面讥笑金陵是那样地方的丫鬟。
顾念打量了她一番,颔首,让她去禀报。
这丫鬟出去后,陆续有其他的小丫头,上了茶和点心水果,摆好后,也陆续退了出去。
茶烟袅袅,散发出淡淡的幽香,顾念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博物架上的东西都是精品,挂着的画也都是名家之作,角落里还有一个小香炉在燃着香料,怪不得她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奇香。
走了一圈后,顾念和黄芪对视一笑,道,“倒是奇了,大公主想算计我什么呢?”
阿镜是不知道两人笑什么,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说什么?大公主算计您?”
黄芪拍拍阿镜,走到那个小香炉前面看了会,道,“刚来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只可惜,上次我们来大公主走的路并不是这条,今日只感觉不对劲,没想到竟是进了狼窝。”
顾念点点头,问黄芪,“这香我只知道有古怪,不知闻了会怎么样?
黄芪走到桌边,看上面摆放着的茶水点心,道,“单单是香炉里的香并没什么,只是如果吃了这茶和点心,就会让人手脚酥软。”
顾念抬头看了看屋子,窗户是封死的,出口就只剩下门,想了想,道,“这里是肯定是大公主府,只是不知道是下人们作妖,还是大公主就有古怪了。算计我做什么呀?”
这件事极其古怪,顾念实在是想不出自己有什么可以让人算计的。
而且,她并没有得罪大公主,要说得罪也是三公主,只是大公主是皇后所出,三公主是贵妃所出,嫡庶天生不对盘,更不要说四皇子一直虎视眈眈的,想把太子拉下马。
就算她得罪了大公主,可是能把她怎么样呢?如果她没有出门,那定然是当着外祖母的面把她请出来的。
有什么好处?
顾念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阿镜又垂头抹着眼泪道,“姑娘,怎么这么倒霉啊,事情一出一出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顾念安慰她,笑着道,“没什么,人活着还没点事啊,总比整日关在内宅,看那四方的天要好吧。”
“从来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咱家还算是轻松的,别个还有姨娘继母的,就说丹阳吧,她家没有姨娘庶女的,可是有拎不清的亲戚。”
“我们这算好的了。”
黄芪也是笑嘻嘻的安慰阿镜,“你怕什么,还有我呢,我会保护你和姑娘的。”
阿镜破涕为笑,“你还是保护好姑娘吧,想必他们也不会把我一个下人怎么样。”
“只是他们这样就不怕得罪长公主吗?”
顾念摇头,这些人起意做这件事情,肯定就已经想好了后路。朝廷还有矫诏的时候呢,大公主更不能保证府里的每个下人都忠心耿耿的。
说不定和这有关的人此刻已经不在城内了呢。
能够有这样的心思,毒,不能说毒,迷药还分药引之类的,想必是花了大心思的。
顾念安然的坐在上首,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样费尽心机的对待自己。
她想不出有谁,除了四皇子!他是她唯一能想到的会对自己下这种手的人了。
也只有他了。
无论时光过去多久,这个人的本性从来没有变过。
顾念失笑,老天是搞笑的吗?让这样一个人如影随形,如蛆附骨。
顾念的想法马上就得到了证实,外面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有人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是个壮实的中年妇人,一身打扮的整整齐齐,清清爽爽的,脸上带着笑意。
可是下盘却是很稳当,一步一步走的踏实稳当,并不轻飘,是个会拳脚功夫的。
那妇人进来,笑着,并不说话,暗暗打量了顾念一眼,见她果然是生的花容月貌,想到上头的吩咐,知道不能有闪失,必须速战速决,前头大公主不定什么时候就应酬完来人了。
“郡主,奴婢姓牛,您叫我牛嬷嬷就行了,这会功夫,想必姑娘应该已经想到是怎么回事了。奴婢还是劝姑娘乖乖跟我走,奴婢是个慈和人,不想动粗。”
她进来已经看到桌上的茶水和点心并未动分毫,想着既然人没昏倒,就只能是威胁了。
顾念轻笑起来,“本郡主不跟你走,又如何?”
“那就不要怪奴婢手粗脚粗的了。”牛嬷嬷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