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伏击很多,但收获也多,只是没想到收获到的竟然和王爷一直追查的反王案有关。
等到暗一帮着萧越包扎好伤口后,萧越穿好衣服,依然坐在书案边上看着卷宗。
暗一默默的将沾了血的中衣和外袍夹在腋下,端起那盆血水,悄无声息的出去,当他正在焚烧带血的衣裳时,听到萧越怒声大吼,“滚进来。”
他来不及将火灭了,就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只见萧越额上青筋暴起,指着书案,
“关于反王的卷宗去了何处?不是让你们看好这里吗?东西如何会丢了?”
暗一上前,“除了您让人过来拿过一次卷宗,再无旁人过来,不过,那份卷宗是您给他的……”
萧越眯了眯眼,敢作到他的眼皮底下了。
那份卷宗里,有他搜集到的所有关于反王后人的信息,他没想到兜兜转转,查到的竟然是顾世安。
他本想把资料润色一下才送到皇帝面前,这样,顾世安会被惩罚的可能性就很小。
只是,他还没看完,卷宗竟然就不见了……
他心中一凛,一直以为别人在自己的监视之下,没想到自己同样被监视。
他眼神不善的打量着暗一,暗一连忙道,“王爷,属下一直都是和您同进同出。”
萧越收回目光,回忆着有何人来过书房,书房他暗地里安排了人看守,如果是外人,那肯定是不可能靠近。
唯一的可能,就是那个来拿江南贪腐案卷宗的人,只是此人已经带着卷宗回京上呈皇上,此刻京城应该已经翻天覆地。
萧越浑身的气息冰冷,他一字一字的吩咐道,“查。”
之后,“立即回京,这里的事情全部交给新提上来的知府。”
“王爷,您的伤,大夫说不能赶路。”
“啰嗦,死不了!”
他心里一片惶然,他是知道永平帝对于反王后人的态度的,他真的怕万一有个什么事情,他赶不及。
他的伤不会让他死,可那份卷宗却能让她悲痛欲绝。
*
顾念收到顾世安被打入天牢的消息,回绝了永平帝让她改姓周的旨意,就和护国长公主一起乘马车回京城。
回城的路上,顾念心惶惶,不知道顾世安此刻如何了,护国长公主因为病体未愈,强撑着要陪顾念回城,此刻疲惫的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
祖孙俩都有心思,车厢里静悄悄的,只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
车夫是杨大叔,赶车的好手,又快又平稳,在快要到城门口的一条岔道上,忽然来了十几匹狂奔的马。
马速极快,转眼就到了顾念乘坐的马车边上。
饶是杨大叔赶车的好手,及时控制住了缰绳,但还是颠簸了一下。
马车的两扇门被颠的自己打开了,车里的护国长公主也摇晃了一下,幸好边上顾念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免于被摔倒。
不过,顾念却是撞到了车厢上,一阵疼痛,她恼怒的朝前看过,想看看是何人在纵马。
马车车门打开又关上了,只是那么一个短暂的时间里,顾念已经看到了那个纵马的人是谁。
领头的就是四皇子和他的随从。
恰好那时,四皇子也看了过来,就是那样的巧,和顾念的目光对上了。
对上的那一刹那,四皇子的眼神奇异的亮了起来,那道光芒,刺的顾念收回眼神。
外头已经安静下来,顾念听到隐约的马蹄声,然后就是四皇子歉意的声音,
“不知是姑母的车驾,方才是侄儿莽撞了,还请姑母谅解。”
护国长公主强压怒气,道,“怎敢怪罪代王,是我们不对才是,挡了代王的路。”
说完,她吩咐杨大叔让路给四皇子,让他先行。
四皇子连连说不敢,又说护国长公主是姑母,理应先行。
护国长公主执意要让四皇子先行,只见四皇子驾驭着马靠近车门,道,“不知姑母回城是否是因为顾大人的事情,小王奉劝姑母一句,还是少说少做的好。”
护国长公主闻言,朗声笑了起来,“谢谢代王殿下,该如何说,如何做,本宫无须你来教。”
四皇子丝毫不恼,面带笑容,指挥着身后的随从,让他们退到一边,让护国长公主的车架先行。
护国长公主这次并未推迟,让杨大叔驾车进城。
四皇子骑在马上,看着长公主的车驾从自己面前驶过,目光变的奇异的热烈,紧紧的锁着渐渐消失的马车。
*
原本顾念要搬出安远侯住到鲤鱼胡同顾宅里,但那宅子早就和齐国公府一样被封了。
不得已,她还是同护国长公主一起住到了安远侯,而且,一同入住的还有齐国公府的人。
顾家的女眷被锦衣卫赶出府后,正巧碰上了从城外回来的护国长公主马车。
马车里,护国长公主沉吟了会,对外面跟车的安远侯府管家道,“既然顾周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如今虽说女婿不是顾家子。
“顾家怎么也算是养了他一场,如今有难,我们就不能袖手旁观,和侯爷说一声,把花园边上的宅子收拾起来,给他们住。”
顾念在一边,沉默不语,外祖母不要太恨顾家的人,尤其是于老夫人,她和母亲的死有着莫大的关系。
如今,在她们落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定然不简单。
不过,她没心情管顾家的人如何,护国长公主在回京前就已经潜了从前老安远侯留下的老人周炎去打探消息。
护国长公主吩咐苏嬷嬷去安置顾家的人后,叫来周炎,同时也让顾念在边上一起听。
“殿下,郡主,老周在狱里有两个认识的人,说来奇怪,姑爷开始关进去的时候还只是寻常十几个狱卒。”
“到了半夜,狱里已经多了好些带刀侍卫,由参将领头,也不知是防劫狱还是防谋害。”
护国长公主沉默不语,顾念皱了皱眉头,防止劫狱也是正常,毕竟传言还有很多忠心玉肃王的人,那些人来劫狱也说不定。
只是,她现在很紧张,下天牢的人从来都没个善了,万一被用刑了该如何是好?
她虽然没说话,护国长公主也能看出来她的焦灼,她伸出手握住顾念的手,顾念抬头,护国长公主道,“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顾念苦笑,她看向周炎,“如果我要去探望父亲,可以进去吗?”
周炎微不可查的看了眼护国长公主,得到示意后,道,“郡主,可以去的。不过容属下安排一下。”
顾念哭笑着道,“只要能见父亲。”
护国长公主又问了些问题,然后就让周炎下去张罗着顾念去天牢探望顾世安的事情。
等到周炎走了,顾念蹲在护国长公主的脚边,声音哽咽道,
“外祖母,曾经,我以为我不是您的孙女儿,那个时候,我心很痛,也很害怕。”
她的手按在胸口上,继续道,“后来,终于证实我就是您的亲外孙女,到如今,我还是很害怕。”
“害怕您会因为父亲的身份而嫌弃我。父亲上次让我永远也不要忘记您对我的养育之恩,他还说再不会有第二个人如您一样的疼爱我。”
“父亲不说,我也永远会记得,只是,外祖母,我的出生不能选择,父亲同样不能选择,如果可以,他肯定愿意做那个让您一百分满意的女婿。”
护国长公主一边听顾念的语无伦次的话,老泪纵横,她何尝想要去嫌弃女婿。
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冲静宁那么的喜欢他,她就不会为难于他。
只是,她的心头永远都会有一个结,打不开。
生死之仇,如何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她神色复杂的说,“念念,你先别着急,事情总会慢慢的过去的。”
顾念知道这句话是假话,事情哪里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如果那么容易,皇上就不可能把父亲打入天牢,
只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既不想失去外祖母,那就只能相信她。
她宁愿要残缺的好,也不要到时候假象被揭穿后分崩离析无法挽回的难看。
她跪在地上,诚心诚意的给护国长公主磕头,感谢护国长公主。
护国长公主慈爱的抚摸着顾念的脸,“你是好孩子,外祖母有你很开心,怎么舍得不要你。”
人活着,总要有个念想,如今,顾念成为了她唯一的念想,为了这个,她愿意暂时不去想顾世安的血脉来源。
也心甘情愿的去把顾世安保出来。
天色晚了,护国长公主打发顾念去休息,问苏嬷嬷,“顾家那边都安排妥当了?”
苏嬷嬷道,“都已经妥当了,都是女眷,和孩子。每个都配了两个婆子一个妥帖的丫鬟,尤其是老夫人那里,太医说要准备那位老夫人的后事,就算能够活下来,以后也是全身都瘫了,话也说不出来的。”
“虽然她如今病着,不过院子里侍候的人,还有东西都是比照着公府老夫人来的,也让丫鬟婆子们不许怠慢顾家的人。”
苏嬷嬷说到此,停顿了一下,道,“那个毕嬷嬷还在那位老夫人身边服侍,您看?”
护国长公主想了想,“随她,或许她还有什么事情要做吧,该给我们的消息,都已经给了。不过,你还是要派人注意一下她,不要闹出岔子来。“
苏嬷嬷道,“没想到,那个毕嬷嬷还是很忠心的,竟然亲自侍候那位老夫人,什么都自己亲力亲为。”
护国长公主垂着眼皮没有言语,毕嬷嬷想做什么,她知道。
她一想到她的静宁,年轻轻的死去,都是因为嫁去顾家,如今想来,应该是和反王有关系的,有那样一只手一直在幕后操纵着,她就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哭了起来。
“当初如果不同意静宁嫁过去,就不会早逝,更不会有如今这样的是是非非。”
“我恨自己没有用,恨自己至高意满,眼睁睁看着静宁死了却无能为力。”
“我明明恨不得顾世安死去,却因为我的心软,还有那点点血脉,下不去手。”
“当初他顾世安是怎么拍着胸脯说会好好照顾静宁一辈子的?可到了最后,誓言成了空谈,就算他一辈子不娶又如何?我的静宁永远回不来了。”
“于老太婆以为她瘫了就会有好日子过吗?她做梦,这才是她苦日子的开始。你等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