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开在众人的头顶,炸的人神魂爆裂。
室内又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就是顾念,也同样被炸的神思混乱。
这样的报复,果然狠毒!!
“不可能!”一道尖叫声响起。
那声音又尖又利,刺得人耳膜生疼,让人听得悚然一惊。
只见纪氏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扭曲,她扶着椅子的手关节发白,青筋暴起。
她死死地等着纪老太太,眼中布满血丝,声音宛若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一字一字,“你,骗,我!那畜生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不可能……”
她尖叫着,抱着脑袋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纪老太太安然的坐在椅子上,怜悯的看着纪氏,“你要不相信,这里有郑嬷嬷的血书。”
“包括郑嬷嬷,都是我女儿的一枚棋子。”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纪氏一直喃喃着说道,无法接受这种事实。
当初,她的记忆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也想对萧越好的,毕竟那是她唯一的孩子,是她一直期待的孩子。
也许这个孩子能拉回王爷的心。
坏的时候,她就会将他关到笼子里,虐待他,任由他跌跌撞撞地长大,漠视他,让变成那样一个人。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这些年来的事情岂不是个笑话?
纪老太太面上有了讥嘲,“郑嬷嬷从小就在我女儿身边侍候,对她再忠心不过,她明知是棋子,也甘愿跟在你这个蛇蝎妇人身边。”
“她看着你虐待亲身的孩子,看着他成为别人眼中的恶鬼,她代替我女儿看着这一切。”
“如今,她已经去了阎王殿见我的女儿,大概,我可怜的女儿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我的女儿,只是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单纯姑娘,碰到那样的事情,她没办法反抗,她打过胎,虽然孩子没打掉,但对她和孩子的损害都很大,更不要说你当初还放跑了她。”
“那样颠簸的情况下,孩子生出来怎么可能好?于是,她将计就计,让郑嬷嬷将两个孩子身上的襁褓换了。”
“郑嬷嬷当初为了帮你遮掩,从纪家到晋王府,是你贴身侍候的人,她说要看看孩子,根本就没人会注意。所以,她才能将孩子的襁褓给换了。”
“不是,他不是我的孩子。”
“他怎么可能是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她当着我的面亲手掐死的,她说她恨我。”
纪氏嚎啕大哭,抱着脑袋将自己缩成一团。
顾念的呼吸有些重,她下意识的握紧手掌,她心里十分难过。
还好萧越不在这里,他听到这些,会多么的痛苦啊。
父亲早亡,一直受到来自母亲的伤害,后来以为自己是奸生子时,心头才释然,也接受了,却没想到,到头来,他并非奸生子,可却受到最不公平的对待。
他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有一天是快乐的。
外面,忽然想起‘轰隆’的声音,原本阳光灿烂,转瞬间,乌云密布,外面变的阴沉沉的,接连响起的打雷声,掩盖了纪氏的悲恸痛哭,仿佛这样就能掩盖那入到骨髓的痛苦。
可这些如何能掩盖掉?只是越发的血淋淋,越发的让人想要疯狂。
纪氏突然跌跌撞撞的冲出花厅,嘴里不断的喃喃,“不是的,不是的,你骗我。”
没有人追出去,只有外面侍候纪氏的下人不断发出的呼叫声,之后,就是繁乱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花厅的门打开,热风夹杂着越发大声的雷鸣声,明明夏天已经来临,可顾念却觉得那吹进来的热风,比最寒冷的北风还要寒冷,让人遍体生寒。
再没有什么报复,比这个更狠毒的报复了!
先是假装将她的孩子给掐死了,如果这样也就罢了,可她偏偏留下郑嬷嬷这个知情人。先是一点一点的透露出实情,让萧越痛苦。
想到郑嬷嬷还让人误导以为纪玉才是纪氏的孩子,这大概也是想好的吧?就是为了刺萧越的心。
郑嬷嬷到死都没有透露出萧越是纪氏的亲生儿子。
而是让纪老太太,这个纪大姑娘的亲娘,来捅开这一切。
不但伤了纪氏,也伤了萧越,甚至说,报复了晋王府的所有人。
当年老晋王去世的时候,萧越已经五岁,那么他当时有没有在那几年阻止纪氏对萧越的伤害?
还是说他漠视了纪氏的伤害?还是说,他因为厌恶纪氏,所以,也厌恶了萧越?
如果没有永平帝将萧越接到宫里,也不知道萧越能不能活到成年。
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太妃接受不了,早就整个人无力的靠在椅子上,纪老太太大概看到纪氏崩溃的模样,心情大好,她对顾念说,
“希望王妃能够按照字据上说的,将我两个儿子放出来。”
顾念看着此刻红光满面的纪老太太,声音冷冷道,“按照老太太所说的,纪家于我们没有一点关系,我为何要帮你们?”
“我告诉你,只要有顾念在,纪家兄弟就休想从牢里出来。”
语气中的寒意令人心惊。
纪老太太脸上红光褪去,手颤抖着指着顾念,满是怒意和斥责,
“你刚刚明明让我立了字据,说要放了他们的。你言而无信。”
“就算我们不是你的亲外祖家,可名义上也是,我也还是王爷的外祖母,你岂可对长辈这样的无礼?”
这些话,分明是说给老太妃听的。
总是以为人人都和他们一样,要面子,惧怕不好的名声传出去。
却是,老太妃怕人玷污了萧易死后的声名。
否则,纪家的人如何会只是进大牢。
还没等老太妃说话,顾念先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老太太莫非还痴心妄想着王府忍气吞声,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天下哪里有这样便宜的事?”
纪老太太怒瞪顾念一眼,“好,晋王妃真是好的很,如此仗势欺人,我倒要出去问问天下人,怎么有如此可恶的人,我现在就离开王府,以后绝不会登门来求你们。”
顾念毫不动容,冷冷的回道,“你能认清楚事实,很好。我就是如此的仗势欺人,我有能力欺你,而你也有把柄可以让我欺,更待何时?“
纪老太太被噎了个半死,此刻纪家的两名族老是一点也不敢说什么了,从前还说萧越是纪家的孩子,可如今,萧越和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纪老太太站起来,想要出去,顾念讥讽的看着她,纪家,想要翻身,永无可能!
门口传来黄芪的叫唤声,“王爷……”
顾念下意思的将目光转向门口,看到萧越站在门口,一双眼睛黑黢黢的,深不见底,衬得那张脸如雪般惨白,脸上的神色十分平静,无悲无喜。
顾念顿时呼吸都不敢呼吸,萧越是什么时候在门口的?他有没有听到纪老太太说的?
顾念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低声的叫了句,“阿越?”
就是上首的老太妃也都紧张的坐直了身子,更不要说纪老太太和纪家的两名族老。
萧越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就算手心湿了也不放开,顾念虽然被他握得有点疼,不过没有吭声,而是任由他一直握着。
只听萧越声音沙哑的道,“我回来是请张老去宫门口救命的。”
顾念心头一紧,紧张道,“出了什么事情?是谁受伤了?竟然要张先生去救命。”
她的脑海里上过了一百个念头,萧越此时道,“是纪家姑娘,太后的赐婚旨意下来后,就跑到宫门口以准侧妃的身份要求见太后,太后也真的召见她了。”
“她到了太后的面前,直陈自己已经有婚约,不愿意做晋王侧妃,请太后娘娘收回成命。”
顾念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姑娘胆子可真不小。
“太后不允,说婚姻之事,哪里有自己做主的,而且,朝廷的旨意更没有收回一理,又说了很多的话,最后说看在晋王府的面子上,不治她的罪,让她回家待嫁。”
“结果,纪家姑娘走到宫门口,拔出金簪就插到自己的脖子上,自尽了。”
厅内一片惊呼,纪老太太听到萧越的话,眼泪哗啦的涌出来,干嚎一声,“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家金尊玉贵的姑娘……就这样死了。”
“我的心肝肉啊……我可怜的珠儿……可怜我啊……我不活了……我活不成了……”
“够了。”上首的老太妃一拍桌子,“你要真的活不成,老身成全你,苏嬷嬷,给她准备好白绫,毒酒,匕首,再不行,王府的墙面很坚硬,你要怎么死都行。”
“要死也滚出去,别脏了王府的地。”
她是一点也不想再容忍纪老太太,只听老太妃继续道,“滚出去,以后纪家的人再不许上门,越儿,祖母告诉你,不许放了纪家的两兄弟。”
话音还未落,苏嬷嬷就到外面叫进来几个粗壮的婆子,抓着纪老太太,就将她轰了出去。
顾念不知道是该感谢纪家姑娘还是哀悼她,萧越这样平静的样子太可怕,有这样一件事情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也不错。
她紧张的道,“你不是说找张先生去救人?那她……能救回来吗?”
顾念不想这个胆大的有点可爱的姑娘出事,纪家的人很可恶,可这个姑娘能如此做,就说明她和纪家的人不一样。
她不想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