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萧越第一次被参,上次去江南赈灾,斩杀了当地的贪官污吏,当时御史们的折子都堆满了几箩筐。
御史们自然是知道皇上和萧越的关系亲厚,见上了弹劾的折子后,皇上那里一点反应也无。
有胆大的御史在大朝会的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再次将萧越坑杀战俘的事情当庭提出。
文臣死谏,武将马革裹尸还,这是文臣和武将最光荣的死法。
萧越听了,挖了挖耳朵,打了个哈欠,昨天晚上和念念闹的太晚,都没睡够,他道,“弹劾我?为什么?”
那御史姓沈,在御史台里呆了几十年,他理直气壮的道,“臣弹劾王爷治军不严,纵容手下惹事等等,最重要的是王爷将战俘都杀了。
他们都已经投降,认输了,王爷为什么还要去杀他们?“
老御史颤巍巍的质问萧越。
萧越冷哼一声,道,“沈御史,你大概是读了这么多年书读傻了吧?”
“本王问你,十万战俘,抓来拿什么养?总不能我东离的将士不吃,给他们吃吧?
还是说,沈御史愿意拿出你的俸禄,家产来奉养那些战俘?”
他环顾一周,目光从在场的文武大臣的脸上一一掠过,“或者说,你们都愿意拿出家产去养战俘?
如果是那样,本王再去给你们抓十万战俘来。“
“只是,你们确定要养着战俘?如果你们不肯拿家产去养,还是你们想着让本王把那些战俘给放了,然后让他们养好元气,又继续再杀回来和东离朝打战,骚扰边境的百姓?
还是说,反正骚扰的也不是你们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高高在上的大官们?
边境百姓苦不堪言的时候,你们可是高床软枕的在京城生活着。
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本王杀了这么多的战俘,剩下的都是老弱妇孺,北蛮,就是想报复,也得几十年后。
一场战争,解决了十几年的问题,我觉得我这是立了大功。”
十万战俘,十万壮丁,养不起,放不得,唯一的办法,就是杀。
要是战俘数量很少,百十人左右,还能讲一下气度问题,可十万……
必须杀,不解释。
在场的武将也是如此的想法,更不要说龙椅上的皇上了。
如果当时是他在场,皇上也会下这样的决策,从小时起,萧越就表现出对鲜血的热爱,杀十万人,可能对别人来说那是多如牛毛的数字,可对于萧越来说,只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记得当日他偷偷回城,第二日来见他时,他问他,怎么想的当时。
萧越是很无所谓的道,“十万人,杀起来挺过瘾的。”
他是支持萧越的,所以对那些弹劾的奏折压着不放。
当年他是太子,没有权势的时候保不住萧越,如今是皇上了,要再保不住萧越,那就是个笑话了。
那些文臣听了萧越的话,脸都绿了。
尤其是沈老御史,他手指头点着萧越,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可偏偏又找不出话来反驳。
难道还真的拿出家产去养战俘?或者说让萧越放了,再打一场?
不说战争多么的劳心劳力,更耗费国库的银钱。
因为这事,朝臣们吵嚷了几天,也吵不出所以然来,皇上对萧越的赏赐是一点不少。
文臣们再反对,皇上不反对,有什么用?更不要说萧越这次战绩,实在是一笔好功勋,同时还能让皇上史书留名。
既然萧越这里咬不下口,那么,肃王那里总能咬下口吧!
于是,众人的目光又对向顾世安,当街打人啊,还是长宁大长公主的孙女。
虽然说都是皇亲国戚,可既然今日肃王能对皇亲国戚下这样的手,那来日对百姓还不知道如何呢。
御史们又纷纷让皇上惩戒肃王。
皇上同样将折子按着不发,有问起来,皇上回一句,“苦主都没发声,你们着什么急?”
而顾世安则是轻飘飘的丢下一句,“北蛮的人在京城,当时本王还以为是奸细要杀本王呢。
吓的本王只能一脚踢出去。
本王可是吃了好几天的安神药汤呢。”
那些朝臣看着顾世安,不知道是自己傻,还是顾世安傻。
从顾世安将莫菲踢飞后,长宁大长公主府悄无声息,就连在朝做官的莫家大少爷都请假了。
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莫大少爷也没脸去衙门,只能请假在家躲两天了。
长宁大长公主府,莫菲虚弱的躺在床榻上,莫大少爷站在床尾,长宁大长公主站在床头。
屋内的气息明显有些不对。
莫大少爷听到说妹妹去拦肃王的车,被踢飞后,顿时感觉头皮发麻,眼前一阵发黑,可以想象,当时莫菲喊了那一嗓子后,结果会如何。
长宁大长公主紧抿着唇,有丫鬟端了药碗进来,要喂莫菲喝药,她呵斥道,“吃什么药,不要再吃了,让她死了还干净。”
莫大少爷再恨妹妹给家里丢脸,可那也是妹妹,他低声哀求道,“祖母,菲儿都伤成这样了,您何苦再说这样的话……”
“公主府没有这种不要脸的姑娘!因为你们的爹娘去世的早,我们祖孙三人相依为命,所以,我就多宠了她一些。
没想到,宠来宠去,倒宠出仇来了,她竟然有胆子做出如此丢脸的事情。”长宁大长公主闭了闭眼,很快就做出决定。
对莫大少爷道,“你妹妹不懂事,做出这样的事情,肃王是明摆着不肯娶她的,若真想娶,这次也不会直接将拦路的菲儿给踢伤了。”
她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知道这下子,不要说莫菲,就是莫家,名声都受到了伤害。
如今,她在世,莫家其他人还不会如何,万一哪天她去了……
沉默了许久,她忽然道,“来人,马上将姑娘送到兖州家庙里去。”
“祖母。”莫大少爷慌忙道。
长宁大长公主缩在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神色有些阴沉,“你放心,这事祖母不会让它这样过去的。”
宫里,江皇后正在和太后商讨林睿大婚的事宜,婚期定在十二月十八,婚期定的这样仓促,其实也是江大姑娘的肚子快要遮不住了。
哪怕这桩婚事起于一桩丑事,但江皇后还是希望能够做的好看些。
刚商量好,就听说长宁大长公主进宫来了,正往永福宫而来。
长宁大长公主穿着公主吉服,身上的首饰不多,却看起来极为精神利落,面上挂着惯常的笑容,雍容华贵,不疾不徐,根本看不出什么心思。
“姑母怎么来了?”太后笑着问道。
长宁大长公主给太后行礼,又受了江皇后的家礼,说到林睿的婚事,方坐在宫女搬来的凳上。
她笑着对太后道,“人老了,晚上觉少,心里积了事,就进宫来看看你们。”
太后虽然在宫里,但朝堂上闹的那样大,怎么会不知道莫菲的事情?不过,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奇道,“如今孩子都长大了,你只需要享福就行了,能有什么心事?”
长宁大长公主感叹道,“大的那个,已经娶妻生子,是不用我去多担心,就是小的孙女,今年都已经多少岁了,亲事还没着落,这不是怕误了她一生嘛。”
太后心头了然,点点头。
“哎,说起来,也是我家那个不成器,夏日里就闹了一次笑话,我回家狠狠训诫了她一顿,还以为把她扭转过来了,没想到……”
她掩面而泣。
太后皱眉,连忙安慰道,“这是怎么了?你也知道我在宫里,耳聋眼瞎的,到底是怎么了?”
在一边陪坐的江皇后看着长宁大长公主,眼里有探究,心里忽然觉得,这位姑祖母比他们想象的都要聪明睿智,事情大概不太好收拾呢。
“这事说出来,都没脸见人,你们也知道,菲儿是一腔心思放在世安的身上,可无奈,哎,前两日,她说在家里闷的慌,我一时心软,就让她出去了,没想到,正巧碰到世安……她一时激动……”
太后笑着道,“说起来,世安那是不错,虽然年纪摆在那里,可一点也不显老,只可惜,心头还放不下静宁……”
长宁大长公主嘴角抽了一下,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继续道,“我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都是表兄妹的,世安怎么就能那般狠心呢?一脚就将菲儿给踹飞了。
他……哎,就算看在亲戚的份上,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啊,如今菲儿脸丢尽了……也被我送到家庙里去了。
虽然我也知道,是菲儿自己做错了,可到底是我孙儿不是……这里,难受啊……”
长宁大长公主拍怕胸口,老泪纵横。
江皇后在一边看着长宁大长公主,又看了眼太后眼眶湿润,知道长宁大长公主这惨是卖的很好了。
她没说顾世安的不是,而是先羞愧自省,以弱示人,衬得顾世安咄咄逼人,不念亲戚的情分,蛮横无理的样子。
太后是知道事情的真相的,可到底,长宁大长公主是长辈,一辈子在兖州呆着,老了来京城,却发生这样的事情。
江皇后抿了抿唇,笑着道,“姑祖母,这事,皇上到是和我提过一句,说是肃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拦着呢,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奸细。
你也知道,最近有北蛮使团的人在京,他以为是北蛮人,于是才一脚过去,后来知道是菲儿,就让人送回去了。”
长宁大长公主看了眼不说话的太后,心里知道太后这是不想帮自己了,她心头哂然,萧越如今刚打胜仗,要是顾世安怎么样,大概就要被人说功高盖主了。
她心头不进一阵失望,不过,她很快改变策略,故作无奈的道,“可不是,当时确实是肃王府的人将菲儿送回来的。
可这事,到底是菲儿做错了,不知道能否请娘娘帮忙说情,让世安将菲儿纳入王府。
她做下这等事情,大家都看着,若不嫁肃王,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