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懵了,愣愣的看着他。
“居然去挖余家的祖坟,你的良心呢?”他怒道。
我反应过来,登时红了眼睛,捂着脸,咬牙忍着眼泪,大声反驳说:“我去挖啥都跟你没关系,你凭啥打我?”
他咬牙说:“你以为我想管你,你要不是我的孩子,我才不会管你的死活。”
“我才不是你的孩子,我爸是老余头。”我大吼着说。
他脸黑如墨,抬手还要打,杨昊上手拦住他,跟我说:“快回去。”
我抹了把眼泪,梗着脖子说:“凭什么我走,要走也是你们走,都怨你,是你掐死了我爸。”
我越说越委屈,直接朝着余学民扑过去。
杨昊挡住我,拽着我往后,跟我说:“你冷静点。”
余学民目光嫌恶,“没教养。”
我气的红了眼,要过去打他,杨昊又是拖又是拽,愣是把我给弄到了村子里。
“你冷静点,你想让全村的人都听见吗?”他说。
我瞪他一眼,虽然知道不应该,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把对余学民的怨气都发泄到了他身上,使劲的推开他,“不用你管,你跟他都不是好东西。”
说完,我哭着往家里跑。
到门口的时候,正好撞上赵毅。
他看见我脸上的巴掌印,忙着问:“你这是咋了?谁打你了?”
我吸着鼻子,低头闷声道:“没人。”
我都不好意思说我刚才被余学民打了。
赵毅往我身后看了眼,叹口气,语气中带着了然,“先进屋,我半夜起来看你不见了,正要出去找你。”
“嗯。”
进了院子,我就坐在台阶上不想动。
赵毅坐到我旁边,低声问:“你晚上干啥去了?”
“我去余家祖坟了,我听你们说什么西南巫门,我就想再去那埋着船棺的坟地里看看。”我说了实话,刚开始决定要去,也是头脑一热,现在冷静一想,也觉得自己有点莽撞。
赵毅疑惑道:“你没事去祖坟干啥?”
我埋怨他说:“我想知道你们说的西南巫门到底是啥,你还把从棺材里挖出来的小瓶子给了英姨,我就想着再去挖一遍,万一还有呢。”
他看我半晌,道:“你怨我把那东西给别人?”
我没说话,但表情就是那个意思。
他正色道:“土子,就算我不把那瓶子给英姨,你守得住吗?”
我被他问的愣住了。
“虽然我不知道那张纸是个什么东西,但能在坟地里挖出来,肯定非常重要,如果真被人盯上,我单枪匹马是守不住的,你守得住吗?”他一字一句的说。
仔细想想,我还真的守不住。
赵毅又说:“你现在对什么都好奇,但你扪心自问,你有知道那些东西的本事吗?我不跟你说别人,就说老余,他走到这一步,就是余家无人,仅凭他自己根本护不住你和易盘,所以他选择舍弃易盘,留住你。”
“我……”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余家到了你这一代,余学民跟他不是一条心,余建国没有修道的根骨,你虽然有天赋,但年纪太小,老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感叹说。
我反复咀嚼着他的话,心中特别惭愧。
赵毅摸着我的头,“祖坟里没有别的东西,你不用再去,至于西南巫门……”
他顿了下,说:“那是个曾经让所有道士仰望的家族。”
我听出了他说的是曾经,“现在呢?”
“销声匿迹。”他说。
我心头一跳。
他笑了声,声音突然变得轻松,道:“好了,现在你能说是谁打了你么?”
说起这个我就心塞,觉得特别丢脸,“是余学民。”
我把我在杨昊跟着我去祖坟,还在那里挖出个鬼面煞,又在村口跟余学民吵架的事说了一遍。
我越说越生气,“明明是他掐死了我爸,他还有理了。”
赵毅笑话我说:“这还值得哭?等着,过两天给你出气。”
又跟他说会话,我俩才各自回屋。
睡着之前我一直在想,杨昊好像跟余学民不一样。
许是太累了,我一觉睡到天亮。
早上刚起来,就听姥姥说余学民已经找人去封山了。
我和赵毅还特地去看了眼,他所谓的封山就是把矮包子上的两间屋子全部填上,再把老余头掏出来的暗道给堵死。
“叔,我始终想不明白,为啥通阴石会放在矮包子里?”我纳闷的问。
赵毅指着周围的山,解释说:“你们这里的山是条小支龙,有空你去南山顶上往下瞅,你就会发现河道在山脉左侧,而山脉是向右盘旋,左水右旋,风水上称之为阴龙,龙吐珠,矮包子就是阴龙嘴边的那颗珠,通阴石放在这里再好不过。“
我还是第一次听别人说我们这里是龙脉。
老余头跟我说过龙脉是啥,却没提我们这块就是龙脉。
我想问他,老余头说我是阴龙和跟这山的阴龙有啥关系没,还没张嘴就看见余学民正往这边走,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每次跟余学民见面,赵毅就像一只准备战斗的公鸡,随时要扑上去。
余学民就淡然不少,只是看他一眼,话都懒得跟他多说一句。
“你昨天晚上是去挖余家祖坟,是不是我二大爷给你留下了啥东西?”他皱眉问我。
我冷哼几声,说:“我为啥要告诉你?”
他冷着脸,上前几步,指着我说:“我是在救你,就凭你现在的情况,无论是什么东西你都守不住,还会平白葬送自己的性命。”
他的手指都要碰到我的鼻尖了,当时他就是用这只手掐死了老余头,我实在是没忍住,狠狠的咬了一口,然后转身就跑。
虽然只是咬了一口,但也把心里连日来的郁气发泄出去了,我一路跑到南山根,坐在山脚下的石头上傻乐呵。
笑了会,我心血来潮,在心里叫萧煜的名字。
“怎么了?”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循声看去,他举着黑伞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
“萧煜,你是不是每天都没啥事干?”我跑过去,仰头看着他。
时间长了,突然觉得这张黄纸脸也蛮顺眼的。
他笑着说:“不是,为何这么问?”
我乐呵呵的说:“我每次一叫你,你就立马出来,我还寻思着你很闲,就绕着我转呢。”
他身后捏了下我的鼻子,无奈道:“敢取笑我?我是担心你出事,才匆匆赶来。”
我绕着他转了一圈,好奇的捏着他的衣服看。
他拨弄着我的辫子:“很高兴?”
我双方放光的瞅着他,显摆说:“我刚才狠狠的咬了余学民一口。”
他失笑不已,“这就满足了?”
“不满足啊,但是我又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小打小闹的出出气。”我说。
他认真的说:“好好长大,等你长大了就可以讨回所有的债。”
我重重的点头。
“有人来了。”他声音突然变冷,黑伞一转,没了踪影。
我扭头去看,发现杨昊正站在不远处,面色复杂的看着我。
看着他眉毛上的两片叶子,我忍不住想笑,他这是啥造型!
“我看见那男鬼了。”杨昊突然说。
我嘴角的笑容僵住,不认账:“什么男鬼?我咋没看见。”
我觉得他很可能在诈我的话,别人都看不见萧煜,咋他就能看见?
他把眉毛上的树叶子摘下来,“这是婴儿眼泪浸泡的柳树叶子,能见百鬼。”
我震惊了,还能这么搞?
“土子,人鬼殊途,何况他是个厉鬼,你不能跟他纠缠不清。”他这话说的颇有点苦口婆心的味道。
我冷笑道:“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说着,我就越过他往村里走,还特地在他肩膀上撞了下。
他追上来,满脸的担忧,“你是我妹妹,我不会害你,他真的是个厉鬼,怨气极重。”
我猛地顿住,目光凌厉的看着他,咬牙说:“我不是你妹,我爸是老余头,你和余学民甭在我身上打主意。”
说完,我还觉得不解气,又加了句:“你是不是觉得我傻,余学民恨不得掐死我,你跑来跟我说我是你妹?”
撂下这句话,我昂首挺胸的离开。
等到走到村头的时候又有点后悔,心想刚才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好歹昨天晚上他还护着我呢。
想了想,我又偷偷跑过去,看着杨昊安全的去了矮包子才回家。
填屋子费时费力,何况余学民还要用水泥填,忙活了三天,也才填了半间屋子。
头两天我还时不时地去瞅瞅,到了后头就懒得去了。
等到第四天,我正跟姥姥在门口晒太阳,杨昊就脸色发白的跑来。
“赵叔呢?”他颤声问。
我朝院子里喊了赵毅一声,问他:“咋了?”
“矮包子的屋子里有生桩,我爸不小心受伤了。”他说。
听见矮包子里有生桩,我立刻就不淡定了,赵毅一出来,我就拽着他往矮包子跑。
到底一看,里头那间屋子的地上有个大坑,里头不知道是啥东西。
余学民闭眼坐在坑边上,手臂上都是血,嘴唇发青。
我跟着赵毅进去,看清里头的东西后,倒吸口凉气。
坑里有个快被快烂掉的木箱子,木箱子里头是一堆白骨。
“这是咋回事?”我惊道。
赵毅沉声说:“这就是打生桩,古时候的人认为在一处破土动工会破坏那地方的风水,惹怒那块的游魂怨鬼,于是就想到了在动工之前先活埋一两个人来镇住他们。”
居然还有这么残忍的方法。
“那有用吗?”我听着后背直冒冷汗。
“我个人觉得这就是求个心安,或许那些游魂怨鬼看见那些人那么残忍,就不敢惹他们了。”他说。
我看着那箱子里的白骨,犹豫着说:“那这个生桩不会是余家打的吧?”
赵毅道:“肯定是。”
他说着,弯腰要把坑里的木箱子拽上来。
杨昊拦住他,紧张的说:“赵叔,这生桩动不了,我爸刚才就是碰了下箱子,一块进来的村民就发了狂,拿着铁铲胡乱打人。”
余学民闭眼坐着,像是听不见我们的话。
他眉头紧皱,嘴角紧紧地抿着,像是很痛苦。
“糟了。”赵毅突然惊呼一声,拽着我就往外跑,可我刚转过身,眼前就晃过一道红影,肩上突然变沉。
我心里咯噔一下,转头就对上两只黑黝黝的眼珠子。
紧接着轰隆一声,石门突然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