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予灿无奈,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她,吴洋坦然地回视,笑容满面。
告别了吴予灿,吴洋在街头散步着,微热的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竟然感觉不到热。现在她的知觉已经开始退化了吗?慢慢的,触觉、嗅觉、听觉、视觉都一点点的消失,然后身体死亡,脑死亡。吴洋这个人就彻底地消失在这个人世间。
而她的亲人还在苦等着她的出现。
这个念头让吴洋觉得自己残忍了,她总要想办法补救的。她四处看看,她的正前方是一家书城。她踱步走了进去,挑了笔和纸,以及很多的信封。
她在就近的酒店里开了间房,一进门第一件事情便是冲时卫生间,猛吐。病人不该喝咖啡,她却当开水喝。将胃里所有的东西都吐出来后,她手脚发抖地站起身,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稍稍恢复了精神之后,才趴起来走到桌边坐下,掏出刚买的信纸与笔。
拿起笔,她开始书写未来的祝福。
爸妈哥:
我生病了,危及生命的病。医生的诊断书已经下来,我剩不了多少日子了。我好想你们,非常非常想,却也最怕见你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不该在你们身上出现,因此我选择了一个人孤单地走下去……
手颤抖,泪潸然。
吴洋写不下去了,撕了纸张,丢进旁边的纸篓筒里,任着黑暗与悲伤将她淹没。
吴洋用了一周时间书写信件,每一封都对应相对的日期与内容,她提起皮箱,准备寻觅一个适合她的地方,静静地等死,在门口遇到像饿狼盯梢着猎物的肖若辰。
这样也好,还完这些人情债再离开也不迟。
“若辰。”
“你要去哪里?找个小角落躲起来等死吗?”一见到她,肖若辰数日来的担忧才稍稍放下。
天知道,他找她找得有多辛苦!
“我下午的飞机,肯不肯送我一程?” 她笑著转移话题。
“你真的要离开?留下来至少还有我这个后补男友,怕什么?而你的病并非绝症!”肖若辰对她虎视眈眈。
“若辰,我想请你帮个忙!” 她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我们之间不需要请字。”
吴洋喉咙有些发酸,用交代后事的口吻,“我这里有笔钱,密码是我的生日。我想请你帮我办后事,在护养院出具我的死亡证明之后。另外,这些信我已经写好了日期,以后你帮我投递给我的亲人吧,就让他们认为我这个不孝女一生都走不出一个人的单恋,永远也不想回家!”
“你在说什么鬼话?” 他一甩手,像烫手山芋般把银行卡和信给甩出去。
“还有,我希望能葬在姨妈的坟旁,你到时候别在墓碑上刻我的名字,就当是个无名氏的碑好了。具体的位置我画了图、也写了地址,不难找到的。” 她弯下身,把银行卡和飘散的信捡起,再度送到他面前。
“你这个胆小鬼,你死不了你知道吗?你见哪个失个恋就死的?谁撞伤了头就没命的。我告诉你,我不会帮你,你这种小配角的人生就该活个千年万年,想死没那么容易!”良好的家教被她再三的言语激得烟消云散。
“这是我的遗嘱,你要好好收起来,别遗失了,我可不能从棺材里跳出来,重拟一张。”她以不变应万变,执着地将东西塞进他的口袋里。
肖若辰摇她,骂她,一点不当她是个病人。吴洋被摇得头晕了,吼道:“我是病人,快死的人了,你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生病就去看医生,谁告诉你病了就会去见阎王?!” 受不了,天下怎么就没个聪明的女人,她看起来一副聪明相,还笨成这模样!
“若辰,帮我,成全我好吗?除了你,我找不到肯帮我的人了。”说完,吴洋再次昏倒在他的怀里。
他能怎么帮她、要怎么帮她,他到底能为她做些什么?仰天……眼眶微微湿润。肖若辰拦腰将昏迷的她抱起,按下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开启,而里面的人是吴予灿。
“我需要个真实的答案!”一向桃花眼的吴予灿脸色如冰!
医院的诊室外,长椅上的两个男人,一个眼眶泛红紧紧地盯着透明玻璃那一端的苍白女人,一个则盯着墙面直看。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吴予灿的视线片刻不离病床上的吴洋。
“医生说她脑子里淤血清除不掉,还有扩大的驱势!医生说活不过三个月!为了不让你们担心,她打算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生自灭。”肖若辰沉默片刻开口,从口袋里拿出信,“她在为多年以后的缺席做弥补。”
吴予灿颤抖地接过,挑了其中一封阅读,“爸妈哥,我现在在很意大利南部的小镇上,这镇子不出名,昨天开始为人画肖像画,第一次神韵抓不准被那个顾客骂得狗血喷头。才发现,原来小人物的生活这么艰辛,每天挂着笑脸迎接陌生人。还要随时遭到其他同行的驱逐……”
梅尔要过的生活是这样的吗?他从不知道,他以为她喜欢金枝玉叶的生活方式。
他再扯开日期最近的一封,“爸妈哥,你们的宝贝不够勇敢,花了这么长时间还走不出对他的单恋,不想看到与他有任何交集的人或物。所以我决定天涯海角都走一圈,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或妹妹了。”
她一定还爱着章凌硕,不然不会在见他之前约了章凌硕!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情见他,是想让她做最后的怀念,也让章凌硕安心地结婚、生子,过他鲜衣怒马的人生。她自己则在一个黯淡的角落里孤独地等待着死亡地降临。
他绝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一个是他的妹妹,一个是他的好友,他不能让吴洋抱憾离世,所以只能为难章凌硕吗?
吴予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目光停留在沉睡的吴洋脸上。
吴洋动了动指尖,手指被一道温热的手掌握住,安心而有力,那是大哥的手,她知道。她还是没瞒得了他吗?
“梅尔,你醒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
“我很好。”吴洋张开眼,视线内黑漆漆一遍,是担心有亮光会打扰她休息吗?他一向贴心,这样做也并不奇怪。
“先喝点东西,完全清醒了再吃饭。”吴予灿端起营养液,递给吴洋。吴洋微偏着头,张开嘴等待着营养液,两人硬生生的错过。
吴予灿动作一滞,是医生的说肢体不协调了吗?现在就开始了?
“怎么了?”吴洋以为吴予灿临时决定不喂食,笑道:“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睡眠着想,现在我已经醒了可以开灯了,不然不方便不是吗?”
开灯?吴予灿看了看灯火通明的病房,疑惑地将手在吴洋面前挥了挥,没任何反应。
“梅尔,跟哥回家好不好?”吴予灿蓦地抱住病床上的吴洋,心突然狠狠地痛起来。
吴洋怔愣着,亮光一点点进入眼眸, 她已经开始出现短暂失明的症状了吗?她心慌了,不知道她一个人时该怎么面对黑暗?
她没有半分概念。
吴洋停顿了很久,在吴予灿以为她会拒绝时,看见她轻微地点点头。
吴洋的回来让吴家出现了一天的欢乐时光,吴洋回家的条件是要对她的病情保密。她知道瞒不住父母多久,至少能瞒个七八天也是好的。为了方便照顾吴洋,吴予灿和张青也搬回大宅里住着。
自家孩子一天之间全跑回家,这让蒋梅高兴坏了,连忙让家里的佣人准备丰盛的食材,亲自下厨。
吴洋喜欢吃海产,甜食,而这两种食物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对她的健康百害无一利。
“妈,梅尔才刚回来,需要吃清淡的饭菜。”吴予灿提醒。
“对哦,你看我都忘了。”蒋梅失笑,心疼地看着瘦了一圈的吴洋,“这次回来说什么也不会让你再离开家,都瘦成这副模样了。”
“现在流行骨感美。”吴洋笑笑,镇定自若地将蒋梅夹进碗里的菜一一吃进,上午出院前做了放射化疗,她没什么胃口,连舌头也没恢复味觉,所有东西吃在嘴里都像嚼蜡。
吴予灿与张青坐在吴洋的两侧,心惊胆战地看着她,生怕她忽然一口吐出来。还好吴洋一直吃到最后也没什么反应。
蒋梅不断地问吴洋问题,吴洋刚开始还回答,后面则是能不回答就省略,或是微笑解决。
“爸妈,梅尔可能是累了,我们先扶她上去。”吴予灿忙打圆场,跟张青一左一右架着吴洋上楼。
蒋言看着三人的亲密动作,笑道:“我先前还担心,予灿跟梅尔会有隔阂,没想到两人竟然这么好,比其他兄妹关系更好。”
“希望如此。”吴森豪眼底担忧,倒也没在说什么。
而梅尔一脱离的父母的视线范围便彻底全下去了,一路呕吐着,身体抽搐着,出现昏迷的状态。
“梅尔,你振作一点!”吴予灿看着自家妹妹,全身冰凉地倒进他的怀里,心里冷得跌进谷底。刚想拨通医生的电话,转头发现吴森豪和蒋梅站在房门前,“爸妈!”
“我的女儿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章凌硕对她做了些什么?”蒋梅失控了,对章凌硕的不满飚至最高点。
吴予灿将事情说出,他本来也没打算瞒着父母,只是想等梅尔休息之后再说。随着他的讲述,房间内的气氛如冷风过境,许久,吴森豪清了清哽住的嗓子,“予灿,我决不会让梅尔离开我!就算我的女儿最终走向死亡,我也要让梅尔幸福的离开。即使以伤害别人为前提,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吴予灿看了昏迷中的吴洋,倏地跑出门,自车库取了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驶离家门。
他的决定跟他的父亲一样,到最后关头必须要顶自家人,这个人还是他从小捧在手心里的妹妹,一个明亮得最耀眼的女孩儿不该在遗憾中离开人世。他不能让他妹妹的生命停留在这样的无望里,将油门踩至最底部。尖锐的刹车声在章氏大厦前响起,吴予灿冲进章凌硕的总裁办公室。
“予灿,你来了!”章凌硕抬头看到的好友,微笑以对。吴予灿以陌生发红的眼睛看着章凌硕,章凌硕讶异,“你怎么了?”
“我来找你有事!”吴予灿冷硬地开口。
“什么事?”章凌硕敛下轻松,正色以待。
“你之前对我父母说,你可以答应我们任何条件,话还算数吗?”
“当然。”章凌硕不疑有他,开口承认。
“现在,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请你娶梅尔!”
“予灿,我想我不能答应你!我和莫回她……”章凌硕为难。
吴予灿知道他要说什么,抢白道:“我知道你对莫回的承诺,你只需娶梅尔三个月的时间。三个月之后,你做任何决定,我都不会怪你。现在你必须无条件的答应我!”
“梅尔出了什么事?”章凌硕皱眉,想起咖啡店里她一脸苍白无神的模样。
“她病了,只剩三个月的时间。她不告诉我们任何人,打算用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陪我们,若不是偷偷跟踪她,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她不舒服,没有人知道她难受。就连她出现短暂失明的时候,她还央求我千万别告诉你!她不想用病绊住你的幸福。但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如果她健健康康的,我不会对你做任何要求。可是,现在她不一样,她没有机会去期待一份新的感情,她心里装的依然是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算是绑架,也会把你绑过去的。”
“……我知道了,但请给我三天的时间,好吗?”章凌硕沉吟,黑眸里闪过真切的震惊。莫回与梅尔,到最后他两个都伤都彻底了。
“谢谢你!”吴予灿诚心道谢。
“这是我欠梅尔的。”还欠了永远还不清的情债。
这句话把两个人的心都打沉了,人与人之间哪来的这么多我欠你,你欠我的,只是不这样做会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两人都没在说话,在虚幻的生命面前,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弱者。
吴家,梅尔渐渐舒醒,蒋梅坐在床边,吴森豪在窗边看报纸。
他们还是知道了?!也好,至少不用如履薄冰的隐瞒了。
“梅尔,爸为你做了件事,这件事可能你不会开心。但即使如此,爸也不会因你的反对而作罢。”吴森豪直视吴洋。
“什么?”吴洋听不懂。
“配合医生用三天的时间把状态调到最佳,然后迎接属于你的婚礼!”
“新郎是章凌硕?!”吃惊地看着吴森豪与蒋梅一脸默然的表情,“你们不能这样,他不会高兴的。”
“目前他的喜怒情绪不在我的考量范围之内,我只要顾及我女儿的感受。”吴森豪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
“爸妈,你们这么做我并不高兴!用生命去让他跟莫回分开,他会恨我的!我的生命不值得你们会破坏别人的幸福。”
“最大的不值得,是让你留下一生的遗憾!你好好养病,也许婚礼过后你的病自然而然的好了。”说罢,吴森豪离开房间。
蒋梅拍拍吴洋的后背,她瘦得都露骨了。蒋梅一阵心疼,脱了鞋上床,把吴洋轻轻拥进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我的梅尔,妈从不希望你太高尚,太为人着想,一直希望你擅长掠夺,这样生命的遗憾会少点。”
“我没有做到。”吴洋将头枕在蒋梅的怀里,好遗憾。现在才发现她好遗憾她的生命。才二十几岁,她怎么能坦然面对死亡呢。
“妈妈,我……”声音哽咽地开口,最后还是将咬咬牙,将那浓厚的遗憾忍在心里,这样的恐慌她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身为一位母亲怎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蒋梅将怀里的女儿拥得更紧,泪出现在眼底,“我的女儿,你现在这模样妈妈也很欣慰,只是妈希望你能拥有自己的幸福。”
“为了我仅剩的几个月生命吗?”
“你会健康的,相信妈妈。”
吴洋笑了笑,医生都下了通牒,怎么可能会好?但不能总想这些无关的事来浪费仅有的一点时间,轻吸口气,吴洋用撒娇的嗓音道,“妈,我想听你唱小时候哄我睡觉的歌,自从大哥出现后,你就一直没唱过。我好想听……”吴洋低语着,眉眼半合,鼻间全是母亲的味道。
“好,妈妈唱给你听。”蒋梅泪湿了眼,轻声哼唱起来。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琴声儿轻,鸟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睡在梦中啊。报时钟,响叮咚,夜深人儿静啊,小宝宝,快长大,为祖国立大功啊。月儿明,风儿静,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的露了笑容啊。月儿明,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月儿明,风儿静,摇篮轻摆动啊,娘的宝宝睡在梦中,微微的露了笑容啊。呣……
曲毕,蒋梅与吴森豪的视线相交,眸内皆一片哀伤。
这夏季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大,刚才还万里无云,转瞬间便下起了瓢泊大雨,打湿了路面,打落了庭院的花与树。
莫回连忙把窗户关好,不让雨水飘进屋内,湿了家具。
章凌硕停泊好车子,如豹一般无声地踏在地毯上,目光随着莫回的走动而转动,神情痴痴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我上楼帮你放洗澡水。”莫回一阵忙碌之后,转身撞上章凌硕,被他疲累的模样吓坏了。
章凌硕没说话,仍然痴痴地盯着她。
“看来是饿坏了,饭菜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会儿,好不好?”莫回柔声安抚着,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章凌硕蓦地将莫回拥进怀里,脸埋入她的颈窝内,汲取她安抚人心的味道,闷声开口道,“我们在一起那么久,好像一直没有一起旅行过。明天一起出去走走吧?”
“你太累了,我们在家休息也好的。”莫回的手轻拍他一直紧绷的手。
“再累有你陪着,心里也会轻松的。”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确定没事吗?”莫回担忧地看着他。
“不相信我的话,嗯?”章凌硕眉目里闪过疼痛的神色。
莫回没接话,问道:“我们打算去哪儿旅游?”
“巴黎。”
翱翔于万里之上,白云之间,莫回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这一场旅行安排得太神速,太奇妙。他明明忙得不得了,甚至今天还有两个重要会议,竟然还安排下这一场旅行。
而他的脸上并没有旅行该有的愉悦,他甚至一上飞机就沉默地看向窗外。
章凌硕自是明白她的视线一直粘在他的脸上,转头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莫回柔软地笑着,小手抚上他的脸,开口道:“但也没有旅行该有轻松与憧憬。”
“女人要求真多!”章凌硕笑笑,顺着她的手将她拉进怀里,“我不过是趁机多休息一会儿,等下的行程可是被排得满满的,容不得你抗议。”
“第一次跟你旅行,我兴奋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累?不过等下日程我安排好不好?”莫回要求条件。
章凌硕耸耸肩,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样。
巴黎的夏天,也带上慵懒浪漫的色彩,棉花状的松软的白云低低地飘着,让人以为云朵就在视线内最高建筑的顶层,伸手就可以触摸到。
“小哥哥,我们开始去旅行了吗?”两个多小时的飞机并没有让莫回有任何的疲惫,反而更跃跃欲试起来。一下飞机,莫回便兴奋地问。
“时间还早,我们先去酒店。”章凌硕拉过她的手,看了眼周围流露赞赏眼光的路人,一对来自东方的优雅美丽的情侣,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围观。章凌硕对别人的目光没兴趣,只觉得烦闷,拎过行李两人上了入住酒店的车,直奔酒店。
他们所下榻的是一家巴黎有名的别墅酒店,完善得跟正常的居家一样,没有任何在家居住的感觉。
“小哥哥,我帮你按摩。”酒店里的服务员一退去,莫回跳到章凌硕身边,殷勤地问起来,两眼闪闪发光。
章凌硕抚额,失笑道:“天啊,你的精力真足!”
“必须的。”莫回一脸笑眯眯,这可是他们第一次的旅行,她想留下美好的回忆。
“为了避免等下你一出去就疲惫,我们先去泡个温泉。吃过中饭再出门!”章凌硕淡声道,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脸上,并没看到她的吃惊或软软的抗议。
“是,章先生!”她嘟起嘴,调皮地敬了个童子军礼。情况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但他的安排,她十分能接受。
章凌硕一路轻车就熟,转了几个弯,让莫回还来不及欣赏这座美丽漂亮的别墅就已被他带进泉池所在地。
别墅酒店的后院设了独立的温泉汤,是全木结构的温泉屋,屋子中央是一粒一粒粗砺的原石堆砌成的温泉池,简单而大气的陈设。纯朴的木质结构,散发着淡淡的原木清香。这是一个特别大的浴池,引来天然的温泉水。
“猫儿,你是打算让我帮你脱衣服,嗯?”章凌硕带笑问,他自己退了衣服,露出结实健康的上身。
“我们并没有准备浴袍。”她咕哝着,虽然她也很想立刻跑进去泡泡,但基本的矜持是要保持的。
“我想我们之间不需要那些多余的东西吧!”他扬眉,毫不避讳地退下身上的衣物,缓缓走进热气腾腾的温泉内,水只到他的腰部。
在袅袅氤氲的雾气中,他线条优美的背,修长结实的手臂,清隽的气质,带点淡漠的疏离,他这模样简直像谪落人间的神旨,不用任何动作就可以轻易的收服人心。
莫回也缓缓退下自己的衣物,走到池边用脚探了探了泉池的温度,确定温度宜人之后,脚放进池子里,一步一步走到他在的位置,舒臂抱住他。
她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心里突然涌进一阵悲伤,“小哥哥,爱我,好不好?”
天底下有男人可以拒绝得了这样的诱惑吗?章凌硕不知道,至少他不能……
腿很酸,很痛。但并不妨碍旅行的计划。
他们走到哪里都黏在一起,塞纳河畔有他们的身影,她才发现塞纳河畔那全世界闻名的左岸咖啡,并不是某家咖啡店的名称,而是代指河畔左岸所有的咖啡,谁让左岸咖啡店林立呢。
“真是破坏别人浪漫的幻想。”莫回听到这解说忍不住咕哝着。
LV大楼前有他们的脚印,凯旋门前、协和广场里、奥塞美术馆、罗浮宫……处处充满他们的笑语。
他偶尔充当免费导游,向她普及一般观光客会了解的内容,“罗浮宫里展出各时代的艺术作品,最佳代表作除了人人都知道的蒙娜丽莎的微笑之外,还有胜利女神维纳斯等等,维纳斯之所以被重视,是因为它的雕刻技术好得让人吃惊,明明是坚硬的石头,居然能将人类柔软的肌肉纹理,表现得栩栩如生。”
在和平咖啡馆里,这里的咖啡奢侈得吓死普通的游客,但是对于一个观光客,不到这儿喝杯咖啡,对不起自己。他们一起吃了几个小牛角面包和甜甜圈,在大街上,她看见他唇上诱人的饼屑,甜笑着在路人的注目中舔上他的唇。
于是,地点、行人,什么都已通通不在乎了,她在他的怀中,他在她的身边,他们相拥,他们热吻。
他们在这一段旅程中最后的一天。选择了情侣观光客通常会选择的景点——圣心大教堂,
这座美丽的建筑物在人们离它还很远的位置便能看到白色的简影。
它洁白的大圆顶具有罗马式与拜占庭式相结合的别致风格。大圆顶四周为四座小圆顶,很具有中东情调。教堂后部有一座高84米的方型钟楼,里面有一只世界最大的萨瓦钟,重19吨,是世界上最大的钟之一。
在这里能看到世界上最高的马赛克拼图画,还有令人叹为观止的玻璃彩窗。而圣心教堂所在的蒙马特高地放眼巴黎城,会让人有种俯瞰世界艺术殿堂的感觉。因为蒙马特聚焦着全世界最多的潜在艺术大师,丰富得不可思议。
白天算是兴奋伴随着旅游该有的小艰辛,只不过兴奋的比重远远大于那微不足道的小艰辛。所以,在晚霞染上天际之时,巴黎的夜晚开始,莫回牵着章凌硕的手臂一马当先地杀进当地的平民一条街。
“猫儿,这不是中国,你确定你熟悉吗?”章凌硕被身高只到他肩膀的小女人拉着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横冲直撞,忍不住开口。
“小哥哥,交给我就好。”莫回百忙之中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
又走了几百米,在某个排着长队的队伍前停下,莫回兴奋地说:“到了,到了!这家的汉堡包加薯条很好吃,我听梅尔的说这家店非常好吃。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可以来这吃了。”
当她第一次听说这里时,就决定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带他来试一下。
听到吴洋的名字,章凌硕的手一顿,差点抖落了莫回的手。莫回纳闷,“小哥哥,怎么了?不喜欢吗?”
“没有。这人多,我们排队吧。”章凌硕笑笑。
世上的人有千种万种,可是却有那么一种人,即便默默在站在人群里,却依旧那么卓尔不群,章凌硕就是如此。
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就算周围都是鲜活热闹的生活喧杂,他温和沉默,自然散发的气场,与四周截然不同。哪怕不说话,都吸引了无数人的眼光,大家都悄悄地打量,却无人敢靠近;除了他手掌里面握的那只手,除了他身旁站的那个人;他只望着她,似乎在他的眼里,只有这样一个小女人。
他旁边的小女人此时笑得灿烂无辜,热呼呼的汉堡包和薯条拿在手里,隔着纸袋,那扑鼻的香味让人胃口大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