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出县城,行进在临社公路上。汤治烨一直看着窗外的田野没说话,省长不吭声,大家也都不敢窃窃私语,一时大巴车上一片寂静,连咳嗽都听不到一声。
到了此处,省长发话:“在这停一下,下去看看。”
此时车队离开县城并无多久,杨志远下车一看,此地处城关边缘,仍属城关镇管辖。公路上视野开阔,放眼望去,社港农民火热的丰收场景尽收眼底。
省长站在路边看了一会,还是没说话,也不见其有什么表情,抬脚下了公路,朝田垄上走。杨志远赶忙跟上。孟路军则陪着罗亮和陶然下到田里。此时正是成熟之时,田地里的油菜籽沉甸甸的,成一定角度倾斜。
地里一派繁忙,乡亲们轻割轻放轻捆,根本就没留意到有人走近。直到汤治烨省长连呼了两声,老乡。乡亲们这才直起腰,一看田里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这么多人,个个西装革履,像是上面来的什么领导,乡亲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势,更不认识站在面前的诸多省市领导,一时都是站着没动。但是其中却有乡亲认出了杨志远和孟路军,很是热情地跟他俩打招呼:“杨书记,孟县长,你们来了,怎么,又到地里来搞调查?”
汤治烨一看竟然有乡亲不识省长市长,只认识杨书记和孟县长,顿时饶有兴趣,有些意味地一笑。
杨志远自是注意到汤治烨省长稍逊即逝,似是而非的笑意,省长这笑有些意味深长,杨志远心想,省长此时只怕是对现场的乡亲的身份有所怀疑,认为此处的乡亲为社港方面故意为之,属乡村干部改头换面,现场作秀,故意在省长面前暗示本县的书记县长,爱民亲民,密切群众。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发生,甚至于有过之而无不及,下面的干部为了应付检查,花样从来都是层出不穷,有时候说不定整个田间地头数十个灰头土脸,挂着黑不溜秋的毛巾,在领导面前晃来晃去让领导感到苦难深重饱含热泪的乡亲,没有一个是真的,整个就是一现场化妆舞会,浑头垢脸的乡亲们全是由当地小领导乔装打扮而成。
汤治烨省长就不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只怕未必,省长这笑肯定与此有关。但杨志远自信此地乡亲肯定是如假包换地道的农民,有乡亲认识他和孟路军看似偶然,实则还是必然。因为在这三年来,他杨志远也好,孟路军也好,一年四季,呆在田头的时间远比办公室要多。社港的乡亲们认识杨书记孟县长的不敢说是十之八九,但十之一二肯定是有的。尤其是城关一带,去年各村试点稻田养殖,杨志远和孟路军有事没事就往这一带跑,掌握第一手资料,有乡亲认识他和孟路军也就不足为奇。
杨志远自知问心无愧,省长心有疑惑就心有疑惑了,他并不想刻意去解释,这种事情,怎么解释,只会越解释越乱,还是顺其自然为好。杨志远见认识他和孟路军的乡亲们中有一人颇为年长,颇像一家之主,就笑,主动上前,说:“是啊,老人家,我们又来调研了,不过这次不只我和孟县长,还有省农业厅的一些专家和省农大的教授,县委县政府特意把专家教授们请来,为今年的农业生产把把脉。”
老人家说:“我说怎么这么大的动静,敢情是这么回事,好好好,还是政府想得周到。”
杨志远把汤治烨省长作了介绍,“这位就是省农大病虫害防治的专家,汤治烨教授。”
罗亮一笑,心说这个杨志远,搞什么名堂,一句话就将省长降了不知有多少级,成农大的专家教授了。老人家一听汤治烨是教授,很是高兴,把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然后很是热忱地伸出手来和汤治烨握手,此举让汤治烨很是意外,他笑嘻嘻地伸出手来和老人家一握。老人家乐呵呵地说:“汤教授,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
汤治烨还真就问了,亩产多少?投入多少?产出又是多少?盈还是亏?有没有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