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的北京春寒料峭,杨志远套了一件风衣,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出了机场,上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年轻人,在帮杨志远将行李放在后尾箱以后,上了车,他看了后座的杨志远一眼,有些奇怪,问:“哥们,你怎么也打车?”
杨志远笑,说:“这我就不懂了,我为什么就不能打车了?有何不同?”
年轻人启动汽车,笑,说:“哥们气宇轩昂,一看就不凡,不是老板就是领导,来去车迎车送,用得着打车?”
到底是北京的的哥,这哥们还真是见多识广,目光犀利,看人有一套,杨志远微微一笑。杨志远望了副驾玻璃的出租车司机上岗证一眼,照片上的人笑得很阳光,正是眼前之人,朱灿,28岁。朱灿说话,北京味儿很浓,杨志远问朱灿:“北京人?”
朱灿笑,说:“是。门头沟的,在家闲着没事做,包了辆的士,跑出租。”
杨志远笑,问:“生意怎么样?”
朱灿笑,说:“还成,就是份子钱太高,大头让人家拿了,咱就拿小头,累是累点,但比较自由,我这人自小就受不了约束,自由散漫惯了,也不想发大财,开出租,乐得自在。”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杨志远觉得这个年轻人的心态挺好,比许多人都强,至少他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许多人只怕浑浑噩噩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一天到晚追逐名利,到头来一场空。杨志远对这个叫朱灿的年轻人顿时有了好感。
朱灿问:“哥们,上哪?”
杨志远笑,说:“海淀区,中央党校。”
朱灿一笑,说:“这么说来,哥们还真是一个领导。”
杨志远笑,问:“何以见得?”
朱灿说:“3月份来北京,拖着个行李箱,肯定是参加党校春季班学习的。看哥们这年纪,还有那个大路货的拖箱,不用说,肯定是参加县处级干部培训班的。”
杨志远哈哈一乐,说:“到底是紫禁城下,知晓的事情还挺多的。”
朱灿颇为自得地一笑,说:“那是,北京是什么?政治中心,咱北京胡同里的人有几个不关心政治的,谈到政治,那都是一套一套的。中央党校北京人谁不知道?那可是培养中国未来领袖的地方,中青班、省部班,那就更不得了。”
朱灿说不过,我还是有些纳闷,按说县处级的领导,拖箱不是LV,就是路易威登,你那个箱包也太次了,三五百块,路边摊买的?杨志远笑,说正宗国产品牌,大超市买的,368元,包是用来干嘛的,装东西的,结实耐用就成。朱灿从后视镜里看了杨志远一眼,说你这哥们,看样子人不错,平时肯定不贪不占,是个好官。杨志远笑,说这也看得出来,贪官也知道财不外露,整天装穷不是。朱灿笑,说我整天和各行各色的人打交道,看人,我还真不是吹,一看就能看出个**成来。你这哥们,身上穿的手里提的,虽然都不是名牌,但整洁干净,走起路来昂首挺胸,气场十足,说明在你这人自信,心里正气;不让人车接车送,说明你这人随性;坐在的士上和我一个的哥有说有笑,不打官腔,说明你平时平易近人。你这样的人,如果是贪官,打死我也不相信。贪官做不到这一点,装也装不来。
杨志远呵呵一笑,说你开出租可惜了,干纪委肯定是把好手。朱灿说纪委我可干不来,我还是开出租车比较痛快。哥们,你就告诉我,我分析得对不对,是不是这么个理。还有哥们,你是不是来党校上学的。
杨志远笑着点了点头,如朱灿所言,杨志远这次上北京,不是走亲访友,或者上部委办事,杨志远还真是到中央党校来学习的。
杨志远这天从孵化园回来,接到了省委组织部长的电话,部长说:“志远啊,你赶快到组织部来一趟。”
杨志远笑,说:“部长,有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