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第一次出国,却没有踏出国门的狂喜。反而在心底有着某种说不出味来的隐隐不安。我甚至不知道此去何为,是因为徐孟达?还是因为薛冰?或者是陈书记交给我的重要任务,想尽一切办法将郭伟带回来。
徐孟达还不能正常行走,他仍然坐着轮椅。但现在推着他走的,只有我。
从候机大厅出来,迎面过来两个西装革履的人。他们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副市长的名字,我们知道,这是来接我们的。
一路无话,车到旅馆,安排我们住下,徐孟达便开始跟薛冰联系。
我们此次来,希望全部寄托在徐孟达的身上。能不能找到郭伟,能不能将郭伟带回去,徐孟达在其间起到我们谁也不能替代的作用。
我在将衡岳市要派人一道同行的消息告诉给徐孟达的时候,他在电话里摔了杯子,骂了人。而且骂得很厉害,让我也差点破口而出会骂他。
徐孟达责怪我把事情扩大化了,说我有意把个人恩怨与工作混在一起,是一个不能让人省心的朋友。
我不怪他这样说我。其实我的想法比他确实是要复杂得多。徐孟达让我陪他出国,我是一个公务人员,出国是需要审批的,我不能将未来押在他一个人身上。向组织汇报是政治底线,也是一名干部的最低政治要求。
徐孟达在骂过我之后,长叹一声说:“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这样一来,本来一趟私密之旅,现在都成了工作。
薛冰听说徐孟达到了,当即要来旅馆见他。
副市长在一边摆手拒绝,他拿一张纸给徐孟达看,上面写着“约郭伟一起谈”的字样。徐孟达就支支吾吾半响说:“薛老师,我现在太累,明天你叫上郭伟,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薛冰说:“我联系不到郭伟。”
她这句话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要是找不到郭伟,我们来美国有何意义?
郭伟身上涉嫌大案,不仅仅是经济问题,背后还有其他问题。这些东西是副检察长无意识透露给我的。
“我想跟他面谈。”徐孟达说:“薛老师,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薛冰迟疑了一下说:“他给了我一个电话,但我没打过。”
徐孟达就叹口气说:“这么说,你们只见过一面?”
薛冰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问道:“孟达,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看郭伟的?怎么老是问起他呢?”
徐孟达爽朗地笑道:“他是我情敌,当然我要问他的情况。这就好比打仗一样,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要是连他的面也见不着,这一站该怎么打?”
我和副市长几个人围着徐孟达而坐,听着他们在电话里打情骂俏,居然没有一个人笑出来。
对方的薛冰自然不知道这里坐着四个男人,四个男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她说话。
薛冰来美国留学,一切都是徐孟达办的。他要想博得美人心,就必须先得美人意。薛冰最大的愿望就是出国留学,她甚至为了留学而放弃了中部省歌舞剧团的公职。
而这些事,对于徐孟达来说,简直就不值一提。
我们屏声静气地等着薛冰说话,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副市长凝重,副检察长古板,徐孟达脸上洋溢着爱情的温柔,而我,却是暗暗的着急。
倘若薛冰知道在电话这边有四个人在听她说话,她会毫不犹豫挂了电话,冲动起来会杀人。
“他是你情敌吗?”薛冰笑起来说:“你徐孟达手眼通天,谁敢跟你抢老婆呀。”
“郭伟就敢。”
“我又不是你老婆。”
“是你叫我来的。”徐孟达笑眯眯地说:“薛老师,你是不是我老婆,不是我说了算。但我已经来了,就一定要跟郭伟见一次面。”
“他还不知道你来呢。”薛冰吃吃地笑。
“你没告诉他?”
“我为什么要告诉他?”薛冰反问道:“你希望我告诉他?”
“不要。”徐孟达摇摇头说:“我要给他一个意外。”
电话那边的薛冰就沉默了下来,就在王眉以为她挂了电话的时候,里面突然想起她的声音:“孟达,他约我晚上一起吃饭。”
我们一听,精神都为之一振。只要找到郭伟,任务就完成了一半。即便带不回他,回去也有个交代。
“时间、地点。”徐孟达不等我们指示,当即问薛冰信息。
“我发给你。不聊了啊。”她挂了电话,不一会,徐孟达的手机提示信息到了,打开一看,是薛冰发来的约会地点和时间。
“好了。妥了。”副市长长吁一口气,当即叫来接我们机的人,在他耳边低声交代了几句。
接我们机的是国内某机构的人,具体什么身份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看着他们匆匆出去的背影,想问几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