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旭把一个盘子刷的由深至浅,音量也随着动作,刚开始时候慷慨激昂,到最后一个音,已经和风细雨了。
“你说不叫就不叫么。”韩琪倒是没什么立场必须坚持,“一晃儿孩子十年八年也就长大了,万一早恋什么的,我这当妈的开明,一辈子怎么也是过了,你总得给孩子置办一间房吧。先说好,这咱可是没钱出的。”
“你又说什么怪话?!”崔旭愤然摔了盘子,却没什么力道,声音暗哑,还不如捡碗的时候声音响。
“我这是胳膊肘朝外呢,你信不信户口本上改个名字你儿子就有房了,咱们俩也不用吃糠咽菜的使劲勒着,他姥姥姥爷可是端着钱等着呢。”韩琪翻了一眼,毫不避讳的说。
“我那小舅子也还没十恶不赦吧,怎么老爷子这么沉不住气的。”崔旭气鼓鼓的说。
“这都讲缘分。不是我偏心眼啊,我是觉着挺好。”韩琪说到半路,忽觉哪里不对,“哎我说,你今儿是怎么了?这种话也聊得下去了?”
“没什么,只是觉着你爹妈比我活得硬实,早点托付了,也省不少心。”
“我呸!晚上也妹喝酒呀,说的是什么话?!大老爷们能不能拿点儿心气儿出来。”
“说笑话么,以后别说了,孩子大了,听得懂了。”
崔旭在厨房的声音愈来愈暗哑,一股钻心的麻痒从胳膊肘一直窜到肩膀窝,久久不曾散去。
21点整,崔旭把投了四五遍的抹布放下,状似无意的走去厅间,“我出去溜达一圈儿啊。”
“去吧。”
偶尔有时候,韩琪会再多加一句年纪不小了是该出去活动活动之类的话,今天许是和宝儿一起卡在15-7的难题上,韩琪没什么感慨心思,崔旭麻利的登上鞋,溜溜的关上家门,去江都的繁华夜色里遛弯去了。
正是好时候,零度上下的天气里,满街也都是短裙短衫,一个个妆容精致上颤音都毫不逊色的妹子徜徉在最繁华的几条街上。
崔旭却无心细看,揣着连自己都不知道如何处置的复杂心事,沿着中洲南部两条大河靠北面那一条叫什么无所谓了反正是一条大河或是大江的沿江公路漫无目的的走。
前路渺渺,咋整。
想当年,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可以随时为你疯狂,崔旭义无反顾的卷着铺盖卷追随爱情来到了南崖岛,一转眼,已经数年。
当时年少轻狂,爱情已是全部,在南崖岛上的荒田里披荆斩棘,辛勤耕作浑不觉累,满怀信心的以为,美好的生活就在触手可及的不远地方。
秋收前的一个月,真的是这样的。
那些年,有钱人里暴发的居多,很少有辨别是非的能力。崔旭琢磨的绿色蔬菜忒别有销路。
那时候,已经简单到只要打上码,菜市场买来的生菜都能卖出现如今猪肉的价钱。
头几年,崔旭难免感觉得养家糊口竟是这么容易的。
唯一可惜的是,时光荏苒,头几年只是头几年,不是这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