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梦游般走过了几条街,觉得眼前的街景有点熟悉。一抬头,看见大楼上几个霓虹大字:云湖市住建局。竟然走到自己单位来了。
他抬腕看了看表,11点多了。算了,去办公室沙发上凑合一夜吧。他这样想着,走进了单位的大院。他缩着脖子低着头,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
但门口的保安还是把他认了出来,说:小江,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啊?江风胡乱答应了一声,闪身进了电梯。
他来到办公室门口,习惯性地往腰里一摸,叫了一声苦。自己的一大串钥匙还躺在家里的鞋柜上呢。他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呆站着不知所措。
再回去拿钥匙显然是不可能的。江风忽然想起,会议室的门锁不怎么管用,用力推是可以推开的,里面沙发多的是。他走到走廊尽头,用力一推会议室的门,果然开了,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江风反锁了会议室的门,在沙发上和衣躺下,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绝望,感到心灰意冷。他一会儿恨杨柳,一会儿恨大马猴,一会儿又恨自己,头脑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乱麻。看来,失眠是一定的了。
立了秋的天气就是不一样,他躺一会就觉到凉了,只好又搜集几个沙发垫子,一块一块盖在身上。
这个会议室江风不是第一次躺在这里了。现在他身子下面的沙发,正是他和杨柳一起躺过的。
那时候他们还在恋爱中,江风周末过来加班写材料,杨柳陪着。江风坐在电脑前打字,杨柳趴在另外一张桌子上看报纸,圆圆的臀正对着江风。江风打几个字就偷偷欣赏一番杨柳的曼妙身姿,最后终于控制不住了,拖着杨柳来到会议室,野蛮地把她按倒在了沙发上。
现在,江风躺在杨柳曾经躺过的地方,耳边似乎还回响着杨柳那压抑的叫声。
可惜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江风苦笑一声。
叮咚——电梯的声音。江风警觉起来,侧耳倾听。除了自己,还会有谁大半夜来单位?他可不想让单位任何人知道他放着家里的热被窝不睡,竟然睡到单位的会议室里。如果是那样的话,傻子也能猜出点什么。
走廊里响起咯咯的皮鞋声,应该是女人的高跟鞋。不好,好像径直朝着会议室而来。
江风赶紧坐起身穿上鞋子,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咯咯的脚步声一直走到会议室门口,停了下来,有人再推门,但没推开。江风正暗暗庆幸,却听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
在会议室的门被打开的一瞬间,江风腾空而起,匍匐在了沙发后面。
进来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
江风暂时判断不出是谁,因为他们不说话,只是撕扯在一起,发出急促的喘气声和女人透不过气来的呜呜声。终于,女人腾开了嘴说,干嘛每次都带我来会议室啊,多危险,去酒店多好。是蓝梅的声音。
蓝梅也是项管科科员,和江风一个科室。
宝贝你不知道,现在酒店宾馆都装有监控,谁想整咱那是手到擒来的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我还想多日你两年呢。
是刘一平的声音。刘一平是住建局副局长,分管项管科的,待人谦逊和气,一点局长的架子都没有,对待同志们一样热情。偶尔来项管科,总是和江风说话,基本上不理蓝梅。
蓝梅丈夫常年不在本地,虽然有时候爱装嫩耍俏摆阔气,但看不出对刘一平有什么好感,倒是看到江风家的杨柳总酸溜溜的。
那在你办公室也行啊,那不是有床吗?
蓝梅显然对会议室的环境不太满意。女人吗,都很在意环境和情调。
刘一平说,咳,别说了,九楼走廊里也装上监控了,还正装在我办公室门口。这个死老马,非得我们几个副职的手脚都捆死不可。
装监控的事情江风知道,是局长马正规安排信息科干的。说是防盗,却只在八楼了九楼装了,马局长自己所在的十楼一个探头都没装。会议室也在十楼,得以幸免。
然后是钥匙的哗哗声,皮带扣的咔哒声,拉链拉开声,衣服一件件扑扑地扔在了会议桌上。最后,一座大山轰然倒在江风刚刚起身的沙发上,那沙发猛地向墙上一靠,差点把他挤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