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妍。”他认真的问道,“你美容院的生意是不是不太好?”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手甩到了桌角,立刻就浮起大片寒冷的淤青。“怎么会呢,你听谁说的?”
“没有听谁说,只是想你刚开始做生意会不会不顺手。如果你缺钱我可以....”
“不用,我现在很好。”苏妍把他的话打断,“你完全不用担心,后天我们一起去那家店吃饭。就这样吧。”
她从抽屉里翻出一盒香烟,手忙脚乱点上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慢慢升腾而起的时候才觉得好点。胸腔里满满的压抑感,如同某只手轻轻捏着心脏停留在悬空的位置,稍微一松就是死亡。
——你知道吗?
其实距离这种东西压根不论生与死,等待也不是难事。如果我肯爱你,那我一定是早就做好了爬进棺材去陪伴你的觉悟。你死我也死,我们一起壮烈的殉情,轰轰烈里,一目了然。别人看到了只有眼红的份。或者若干年后你成了风尘仆仆的旅人,投宿到我的店里。我也只会笑着用围裙擦擦手,问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但是遗憾不止于此,我们之间的差别太大。是你在天真任性的爱着的时候,我却已经疲劳了。路还那么长,我们一样能活个几十年。你可能陆续会爱上别的姑娘,对她们说着一样好听的话。而我慰劳着年老的丈夫,早就准备好在哪个时刻拿出安眠药和他同归于尽。
十足的爱兑换不出十足的幸福,即使你真心实意的爱着我,焉知我不会望着你锦绣灿烂的生活眼热,然后干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苏妍哆嗦着抽完那只烟,手上的淤青肿的更甚了。明明天气还没有入秋,可是冷冰冰的感觉早就随着空气无孔不入,侵入到她每一个细胞里。加上前不久江美香对她说过的话,她打了一个寒噤。
她想起银行卡里的余额和催账的短信,心里的烦躁就像蝙蝠黑压压的扑过来,瞬间就变成密不透风的牢笼。
有什么办法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还完二十万欠款?
也许她还要多估计一点,现在加上利息可能有二十二万或者二十三万。大脑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急速跃动着,帮她想出解决的办法。
如果不依靠邵凛空,她或许就只能求助从前的某个客人才好。那些人在市里或者外地有自己的产业,区区二十多万不是难事。
可是他们会怎么要求自己还这笔债务?
末夏时节的小区外面传来最后的蝉鸣声,整整一个夏天那些蝉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的疯狂嘶叫,像是要把自己的不甘和焦灼全部传递出来。往往一场秋雨就能让他们销声匿迹,只能在泥泞里看到无数的黑色尸体。
她现在的心情就和那些蝉一样。
明明去找片树叶挡雨才能活得长久,但是孤独一掷的心情令她不想走下树枝的最高点。即使身为蝼蚁也有卑微的骄傲。
她被那点卑微的骄傲,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