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风雨飘零
杨维垣,天启年间阉党里的中坚分子,任云南道御史,涉及赵南星、左光斗、杨涟等东林党人的案子。
在过去,钱大佬作为东林党骨干,没少和杨维垣争斗。
只见寒风中,对方风尘仆仆,仅带着两个家奴,与自己反向而行,正赶往京城。
见对方望过来,钱大佬瞬间放下斗篷,缩回车中。
杨维垣这货可不是省油的灯,当年以凶恶狠毒闻名,以自己如今的落魄,还是少招惹为妙。
更何况,杨维垣原本在阉党案中被打倒,没有朝廷征召无故不得进京,如今看这情况,分明是要得到重用了。
很快,双方车马交错而过。
杨维垣回首困惑的摇摇头,刚刚匆匆一瞥,没有看清车内究竟是何方神圣?
不过,对方好像有意避开自己。
只是,用得着吗?
自己已经离京八年,一直屈居淮安府,早已属于过气官员,京城中还有几人能认识?
沉思中,缓缓转头凝望着前方高耸的城墙,杨维垣感慨万千,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有机会回京。
双眸中微有湿润,杨维垣的心情酸楚难分,最后,蓦然长叹一声,挥鞭朝京城方向驰去。
皇宫内,乾清宫。
首辅温奸相正在向崇祯皇帝禀告国事和人事安排。
“什么,这样不好吧?”
听完温奸相的汇报,崇祯皇帝蹙着双眉,显得有点犹豫。
原来,温奸相这坏得全身流脓的家伙,想让已经被致仕的史可法出使漠西蒙古,商量双方互市建碓场之事。
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
先不说这风天雪地快过年了,就凭目前漠西蒙古和大明已经多年未联系了,那里的部落又多,相互间也是乱的很,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
万一哪个部落傻缺,一刀把“民族英雄”咔嚓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一直以来,大明和鞑子相杀相爱两百余年了。
虽说互市建碓场对漠西蒙古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可这人心的东西,谁知道他们如何想?
这老东西,真是让人无语,成天算计人家。
“皇上,漠西蒙古地广人稀,部落众多,跑一圈估计都要半年左右,再加上此时气候严寒,要是让老家伙过去,估计身体吃不消。
而史可法正值壮年,领着朝廷俸禄却无所作为,似乎受之有愧。
因此,不如索性废物利用一次。
臣从吏部调看他出仕的简历,发现此人也只是适合跑腿的活,其他的吗,呵呵……”
温奸相摇着头,坦然地说出他的计较和考虑。
也就是经过半年的时间,这奸人基本摸透了崇祯皇帝的心意,他才敢说这些话。
“就是不知他还在不在京城?”
温奸相说得好像有几分道理,崇祯皇帝不禁也有几分意动。
拉拢漠西蒙古打击漠南蒙古,还有马匹的互市,是崇祯皇帝规划的大战略,自然越快越好。
“在,臣打探清楚了,正在京城四处吃请,潇洒得很呐!
谁叫人家是东林后起之秀呢?”
温奸相明显做足了功课,崇祯皇帝话音刚落,他立马不阴不阳的答道。
“那就试试?”
崇祯皇帝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可以一试。”
温奸相满脸笑得跟菊花朵朵绽放般,用力点头。
“你啊……”
崇祯皇帝拿手点点,不知如何说他,这老东西,太阴险。
“高大伴,速速将史爱卿找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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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里,史可法赴宴的途中,他不住的左右摆头,嘴中不停的念叨着。
“奇怪哉,真是奇怪哉!”
一两个月来,他始终搞不明白,皇上怎么莫名其妙的让自己致仕?
要说按皇上的性格,致仕也正常,可让他致仕还正常领着俸禄,这就不正常了。
他不过是督察院副右佥都御史,正三品的官员,在那些个总兵、阁臣、督师、甚至说是太子太保面前还是不够看,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待遇?
难道自己资历不够,刑部尚书位置太高,皇上有意压一压?
还是说自己没有拿手的政绩,皇上不喜?
对于崇祯皇帝这样光怪离奇,不按常理出牌的事情,史可法又怎能不心生怪哉?
然而就在史可法一万个不明白之时,身后却是一阵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
“史大人,且慢行,皇上有请!”
“啊?是高公公,不知皇上有何事传唤微臣?”
见到一脸气喘吁吁的高时明,史可法急忙行礼讶然问道。
同时,从袖口中掏出一块银锭,悄然递过去。
高时明没有客气,掂了掂重量,约莫是五十两纹银,立即藏入袖中。
皇爷说过,东林党人有钱,身后有江南大财阀支持,不必跟这些孙子客气。
作为崇祯皇帝的身边人,高时明知道什么可以伸手。
“史大人,具体事情咱家可是不知道。不过,史大人,看皇爷那高兴劲,肯定是大喜事啊!”
皇爷高兴不高兴高时明是不知道的,可人家史大人出手阔绰,好听话讲两句会死啊?
“大喜事,难道?”
史可法想笑又不方便笑,表情很是怪异,甚至飘飘然跟高时明往皇宫走去。
“皇上你看,来了!”
温奸相见史可法紧随高时明身后,拍着手兴奋的说道。
“臣史可法拜见皇上!”
史可法见皇上和温体仁二人有说有笑,心里一喜,但表面上却没有失了礼数,立马跪地行礼。
“陛下,这位是?”
“起来吧!”
对这位“民族英雄”,崇祯皇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身材瘦小,文绉绉的,没有丝毫英武之气。
怪不得带兵不行!
随意挥挥手,让史可法站起来答话。
毕竟现在的史可法根本算不了什么,级别太低,往日里见得比较少。
也没有单独召见过,都是大殿的大朝会上见过几次。
“宪之啊,机会难得,何不向皇上自报家门?”
温体仁眯着眼睛,笑得很慈祥,一副提携晚辈的模样,乐呵呵的对史可法说道。
崇祯皇帝不动声色的吔视温奸相一眼,心里骂道,老狐狸,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甚至,他已经脑补温奸相如何和群臣打交道的模样。
“回温大学士的话,下官乃是直隶大兴人,祖籍河南祥符,崇祯元年进士二榜十九名,幸蒙皇上天恩,授翰林。
后出任陕西西安府推官,迁户部主事、员外郎、郎中……至督查院福右佥都御史。”
虽然双方交情似乎没有达到让温奸相提携后辈的交情,但史可法还是毕恭毕敬向崇祯皇帝报了一遍履历。
“不错!”
崇祯皇帝微微点头,只是不疼不痒的赞了一句。
“皇上有所不知,士林之中,宪之号称再世‘文信国公’,文采斐然啊!
臣早些年曾在直隶府游历一番,却是去过大兴,偶听乡人说起宪之是出了名的孝子,更是听闻宪之老母梦入文天祥投怀生下。”
温奸相明显对崇祯皇帝敷衍不满意,急忙满脸陶醉赞许猛夸史可法。
“温大学士谬赞了,下官此等虚名怎可在皇上面前如此谬赞,惭愧,惭愧。”
不知史可法是真谦虚还是有自知之明,反正一副不敢当的模样。
“哈哈,二位卿家,却是勿要这般相互谦让了。
汝等皆是我大明肱骨,朕的左臂右膀。对了,温爱卿,你看,宪之出使却是如何?”
崇祯皇帝反应过来了,急忙调整内心的偏见,笑呵呵的温奸相问道。
“不错,不错,刚正不阿,凌厉傲骨,正是我大明上好出使人才之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