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给了自己强大的心理暗示,他猛吸了一口气,左脚一蹬,踩在了高墙一米三四的地方,整个身体借助着左腿肌肉的瞬间爆发力向上弹起,他双臂挂在高墙上时,右腿已经上了墙。
标准的上墙动作,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高墙背面腾起了一阵灰尘,杨越过去了。牛再栓拍了拍高爱军的肩膀,“现在赌约还生效么?我觉得你应该赌两条哈德门的。”
高爱军、一班长:“……”
钟大个子在铁丝网底下蠕动着,没有人关心他。连一三班的,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了在那个一步一个桥墩通过了独木桥,然后两个跨步再从悬空板上飞掠而过的胖子身上。钟大个子喘着粗气绕过了折返杆,杨越已经一骑绝尘,到了矮墙边。
这特么还玩个鸡蛋!
尾灯都追不到了。
杨越的痛苦别人看不到,他自己很清楚。这个时候,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脏正越跳越快,呼吸也没有了节奏,身体完全在进行自主的机械运动。
钻过矮墙,跳下两米深坑之时,杨越分明感觉到脸颊上的肉震颤了一下,他眼角的余光看见了自己通红的脸。
最后一锤子买卖!
这是四百米第二个难点所在,也是最后一个实质性的障碍。两米深的坑,跳进去容易,但爬不起来的大有人在,尤其是新兵。到这会,人体绝壁是在炼狱里煎熬。爆发力用完了,氧气跟不上,而体内糖分大量消耗,此刻在无氧代谢的条件下合成的能量根本就是捉襟见肘,耐力也就告罄。人陷入了深度的惰动状态,连一步都不想再迈。
表现在明面上,就是双臂颤抖,双腿发软。视线模糊,头晕目眩。
在这样的状态下,别说两米的深坑了,就算是一米二的矮墙,杨越都只能扶着墙,小心翼翼地慢慢地跨过去。关键这深坑还用水泥糊得光滑溜溜,没有借力的地方,杨越跳起来,脚尖使劲地踩,手臂却没能挂住坑顶,两臂的肌肉发抖。杨越憋足了一口气,却无奈自己全程用力过猛,此刻完全没了抵抗的能力。
他掉下去了。
“啪!”
杨越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他告诉自己:“清醒点,杨越,清醒点……再来一次!”
高爱军远远地看见杨越迟迟地没有从深坑里出来,心道要坏。这货也不知道留点力气,要是再也爬不起来,或者干脆放弃了,那成绩就直接算五分钟了,就算前面跑得再好,但有个鸟用!
高爱军张嘴想喊,身边牛再栓却高声大呼了。
“躲在坑底下干啥呢?拉屎吗!你快起来,老子把防化连的厕所给你用,十八个坑,管够!”
“十五班的!”高爱军知道在这个时刻,是最不能放弃的时刻,“呱唧呱唧!”
十五班的还在愣神,听到高爱军喊,他们这才反应过来。
“杨越!好样的!杨越,加油!”
喊了没两声,十一班的也加入了助威的行列。
一班长站在高爱军身边,回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一三班,“一、三班的,你们看戏呢!?”
于是,新三连四个班同时为杨越摇旗呐喊。
但其实这并没有乱用,因为杨越此刻听力全失,他正第二次尝试爬坑。
如果加油管用的话,中国人早就在百米赛场上毙掉了肯尼亚人。这关键时刻,全靠自己的意识。
杨越挣红了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他挂在坑定的手臂仍旧还在颤抖,他嘴角的喊辣子已经控制不住,一串一串地淌在了他的手背上。
“上去!上去!让我上去!”杨越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艰难地抬起右腿,挂了三次,终于把腿迈上了坑顶。
“草拟马!”杨越爆发地大吼声震动了整个障碍场,那声音在半空中悠悠荡荡,久久地盘旋。
他上来了,用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