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散朝了,很多朝臣松了口气。今天早朝,按例先议朝贡使者的事,礼部尚书杨升奏请以何礼仪迎接伯颜贴木儿,朱祁镇开始忆苦思甜,呃,是回忆和伯颜贴木儿共同在瓦剌营帐度过的黄金岁月。
群臣听得一阵牙酸,你那是被俘啊,怎么能一脸深情当着我们的面怀念呢?
可是没有人敢打断皇帝的回忆,于是一个个把埋怨的目光投向杨升。杨升表面作认真聆听状,其实想死的心都有了。
满殿朝臣,或许只有一人没有感觉到尴尬,那就是宋诚。随着朱祁充满感情的回忆,刚穿过来的一幕幕像放电影似的在他脑中晃过。
没想到在这里几个月了。一定要活下去,活得精彩啊。
朱祁镇深情回忆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忍不住出声打断。正统十二年以翰林侍讲破格入阁的江渊道:“臣等万死,未能护驾,以致皇上落于敌手。”
此言一出,群臣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可不是,我们身为臣子没有保护好您,害得你被俘,这全是我们的过失啊。
可事实上,江渊和在座大多数文武百官都留在京中,此时站在殿中群臣中,随驾出征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余都葬身土木堡,死人能护卫皇帝吗?不能。
这才是江渊话中未尽之意的精粹,皇帝哪,你说那么多,不就是在埋怨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吗?
朱祁镇怔了一下,道:“江卿言重了。”
他显然不明白江渊话中未尽之意,还想接着往下说,可朝臣们已经不会再给他继续怀念下去的机会。
杨升再不说话,就会被同僚们的目光杀死了。
“臣请派人到城门口迎接。”
不过是战败前来求和的瓦剌使者,本来是没有迎接的资格的,最多也就是自己找到胪鸿寺,现在派人迎接,已经算是十分优待了,迎接这种礼节,怎么也不会给战败求和的藩国。杨升觉得,这礼仪真的是太隆重了。
可是朱祁镇不满意,道:“卿代朕出城十里相迎。”可惜他是皇帝,不能亲自去。
杨升目瞪口呆。
群臣目瞪口呆。
沉默一息,杨升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宋诚,或者只有他的话皇帝才肯听。
杨升完全忘了昨天他们聚在一起多么义愤填膺地指责宋诚无法无天,呼吁必须想办法抑制宋诚,要求都察院行动起来,弹劾宋诚。
当然最后一条没能成功,左都御史杨善明确拒绝,觉得宋诚这么做完全合理。他们大骂杨善是宋诚门下走狗,可除了吹胡子瞪眼,一时还真拿杨善没法子。
宋诚感觉到杨升的视线,朝杨升笑了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杨升以为宋诚明白他的用意,心中大定,可等了半天,没等到宋诚出声,先是懵逼,你不明白我的意思,对我笑什么?接着感觉被戏耍了,大怒,你不愿意帮我说话,为什么要朝我笑?
杨升真心没想到,他们聚在一起谈论宋诚带新军冲击东厂,或忧心忡忡宋诚势大,或作义愤填膺状,或以大义逼迫杨善让御史出面弹劾,种种作为,早有番子报到宋诚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