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这么说,确实让我震惊。妍子一直喜欢我,为什么在她与思远交往前跟我说,她只是把我当哥哥?为什么当着我的面,与思远那么亲热?
思远从未骗过我,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按这样说,也许当时妍子是无奈,最开始,我从没对她表示过喜欢。后来,有了小池,她也只能承认现实。她采取了转移法,忘记一段爱情的方法是迅速投入一场新的爱情。
她与思远分手后的行为,对我的亲近有故意的成分,我是知道的。不过,因为小池的存在,她把握了分寸。小池是天上的星星,我们没有缘分,我也没那个福气。妍子也不错,她给了我她能够给予的东西。
算了,不想太多,只要妍子是爱过我的,我就应该满足。甚至,我还有点窃喜,这涉及到个人魅力问题。
如果不是我看到那个手机,我还以为自己的推论是完美的。
一天,在我那个红酒的网站上,我发现有一个品牌,原来我有印象,好久都没进货了,虽然销量不太高,但既然网站上有它,我就得有货。但经理留给我的通信录中,没有这家代理商的电话。我给经理打电话,她告诉我,这是以前妍子负责联系的。她接手后,这酒的销量一般,也就没有再进货了,如果我要找联系方式,可以在妍子搬走的东西里找。
“是一个大拉杆箱,我记得,当时,高总把所有她的东西,都放在一个大拉杆箱里,拖走的,你最好问高总。”
她一说,我想起来了,妍子的卧室里,好像有过这么一个大拉杆箱,放在哪里我不太清楚,但肯定在家里。
第二天上午,我醒来时,想起这件事,觉得自己可以找找,因为现在给妍子打电话,美国那边正是深夜,求人不如求已。
找到了,就在妍子卧室的壁柜里,外面挂的一些过季的衣物,里面就是箱子。我拿出箱子,打开,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通信录,里面果然夹有那家代理商的名片。
我拿出名片,将其余东西收好装箱,将箱子放回原处时,用手撩开外面的衣物,手碰到了一个有重量的硬的东西。
好奇害死猫,我这一好奇,从此打乱了我的心。
那是一个手机,妍子原来用过的手机。她现在用的手机是我用的那个品牌,原来的手机没用了,我也没问过,因为,她经常换手机,没理由,换着玩。
手机就手机呗,没必要看。也许是我的无聊,我把它打开了。虽然没有通信卡,但还有电,能够开机,还可以看见她的通话记录和短信,我翻了起来,我是不是有点没事找事?
反正没事,看着玩呗。
事后证明,这可不是好玩的。
上面有大量她与小池的通话记录,最长的电话,足有30多分钟,从时间看,这是在大连回来之后的事情。我不得不警觉起来,再翻短信,事情就再明白不过了。那上海神秘的分手,一切的原因,都在这部手机里。
大量的短信,几乎叙述了妍子和我在那段时间的一切,从小池离开北京后,到大连,我到温州等等一切,妍子只是在叙述事实,小池只是被动应付。
我想像当时的画面,一边是妍子兴奋和喜悦,一边是在上海的小池,她的失望和落寞,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对比?
妍子在短信中从未说过假话,她给小池写的短信,都是事实。但她这是慢刀子杀人,她知道,这事实越多,对于感情洁癖的小池,伤害就越大。而所有的故事,我都是参与者,但我始终不知情!
我被陷害了吧?哪一件不是事实?
小池,你离开我,因为我对妍子不够绝诀。因为我没给你最坚强的保证,因为我在那种貌似家庭氛围中的散漫,因为我不敏感,我伤了你的心。
我早该知道,所谓你妈妈的反对,不是理由,因为你是一个特立独行的人;我早该知道,妍子对我的亲近没那个单纯,因为你是有感情洁癖的人。
这是我的错,我一不知不觉中,丢失了自己最爱的人。为什么呢?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答案是明显的,我要得太多,对爱情,并不单纯。
妍子的父母给我巨大的责任套住我,我享受着信任;他们给我以多重的亲情套住我;他们以巨大的财富套住我;他们以巨大的成功套住我,等等等等,我自愿被套,我还享受其中。我应该知道,在与小池的感情中,纯粹,是爱情的生命。
我不能责怪妍子,她毕竟在追求她最喜欢的东西。我不能责怪岳父母和我的母亲,因为他们认为这会给子女幸福。我不能责怪小池,她在我的身上用尽了她的心。
但,就是有点不服啊。我丢掉了最好的东西,仿佛成了别人的猎物。
为什么呢?我只配拥有现在吗?甚至我还要为现在拥有的一切感到幸运?
妍子,算你狠!
你用最长的忍耐,最多的方式,全部的资源,终于打败了小池,你知不知道,你也打败了我,让我丧失了机会,成为一个纯粹的人。
这几天,我都恍恍惚惚,怪自己笨。为什么?我学了这么多年周易,从不为自己算一卦呢?每到关键时刻,我都没有算过,为自己最重要的问题,不知是命中注定,还是机缘巧合。我要这周易有何用?它从没解决我自己的问题。
我不准备再算了,算准了怎么样?就像我的现在,虽然知道了真相,但我又能够改变什么?
我没有权利责怪命运,在别人看来,甚至在班长看来,我都应该为今天自己的一切,感到幸运。面对现实吧,庄娃子,真正的爱情是文人的事、是贵族的事、是风花雪月的事,它是阳春白雪,不属于我这出生贫寒的、卑微的、刚起步的下里巴人。
娶不到自己最爱的,我也算找了一个爱我的人,对吧?我看到那些照片,在妍子的书桌上,我们的、全家的、她和我妈单独的,我想到,她的微笑即使是装出来的,那得费多大的劲!努力总有回报,不是?我宁愿相信,她所有的微笑都不是装的,她喜欢我没有错,她用尽了她的全部力量和可能,她成功了,她有资格微笑。而我呢?笑不出来,但也没理由哭。
我想起了班长,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总要想起他。他受了多大委屈,为了家庭,他承受过多少故事?度过了多少不眠之夜?他比我有能力,他比我努力,他得到什么?与他相比,我难道不该感到幸运?
何况,我与妍子,有了自己的孩子,这可是我的亲骨肉,我不能让这孩子重新经历我的过去,不能让他骨肉分离。对这个家庭,我的孩子是最宝贵的,我得承担父亲的责任。
心死是什么状态?不悲不喜。
一个人到了不悲不喜的状态,做事就比较专业。我坚持在酒吧工作,从中午到午夜。我坚持每晚给妍子打电话,不让她察觉。维护各种关系,从金姨到贺处长。研究公司事务,与小苏、李茅频繁联系。
我的专业,甚至骗过了班长,他有一次找我,我正在小苏的店子里面说事,班长也找过来了。
“庄娃子,每天在酒吧搞好这晚,你早上没睡懒觉?”
“跟小苏谈事情,这手机的事,还得想办法经营好,自己挣点钱,为孩子准备,不是?”
“这就对了,庄娃子,你是要当父亲的人了,得做出父亲的样子。对了,你孩子生出来,我要当他干爹,有意见?”
“必须的!班长,除了你,没第二个人!”
小苏低声说到:“我又没机会了。”
“庄娃子,你跟妍子努努力,再生一个,让他跟李茅抢!”
“那就费劲了,生养孩子很辛苦,你们知不知道?”我假装勉强答应。
“练了这么久,白练的?”小苏又伸出他的兰花指,企图袭击我的胸,班长大笑起来。
我笑不出来,总觉得自己背后,有一双冷峻的眼睛。
班长跟我说山果居的事,说鲍老板最近纠集了一批搞预测气功之类的人,说是民间传统,神秘文化,问我有没有兴趣,有时间,下次去听。
“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也有点研究,我自己参加过一次,他们说得神乎其神的,我也不知道真假,所以跟你说,看你下次有空,去见识一下。”
我点点头,虽然心中并没多大兴趣。
当你接受自己面对的一切时,生活就好像失去了意义。我就是这样的一个状态,机械地重复每天的生活,也还不错。我给经理打电话,叫她不必着急回来,我这里经营得很好,我自己反正近期也没什么事情。
天天在酒吧,看人来人往,顾客成群。有的在恋爱,有的在宣泄,有的在听歌,有的在独自买醉。这一切痛苦的众生,如我一样,企图用酒精来转移自己的痛苦,假装欢乐。
其实,有另一种欲望蠢蠢欲动,那是我的身体,没有了道德和情感的束缚。在客人走后,回到家,我自己喝点酒,就因为好睡觉,避免想女人。
我觉得我好堕落,当高尚失去,肯定免不了有点堕落。嘿嘿,这不怪我,妍子,我想归想,但我还在努力控制。
人的劫数难逃,是因为你有弱点,还碰上了受打击的机遇。
坚持跟妍子通话,像从前那样,犹如恩爱的夫妻。
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有时,我也不回家,就在吧台后面的屋子,因为堕落是有过程的。我有时喝酒,在酒吧关门后。
当我看见她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迟早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