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张哥现在的生意,投入太大,身边也没多少钱了,据说他儿子出来,也用了不少,你这,恐怕他暂时还拿不出这么多。”
“小庄,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打官司,我也咨询过律师,我也有证据,这是我的权利。”
下面我说的话,将迎来表演的高潮部分。
“姐,你是不是傻?”
这话说得很急的样子,声音也大了点,是故意让门外的张哥听见。
“张哥有多少家产,我不清楚,但你应该知道一些。他的钱都在哪里?”
“主要是煤矿、房产、存款,还有,他跟他那个小三,在外面还买了一套房子,照片我都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乔姐这声音,也是故意让张哥听到的。
“你厉害,你怎么知道的,我就不问了,你说你有照片有证据,我也不管。姐,打官司,你肯定占上风的。但是,有一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什么问题?”
“假如,他把煤矿给你,你经营得了吗?恐怕想卖,都没人敢接手,那是在山西,你懂不懂?你说他跟别人在外买了房子,你愿意再多看它一眼?就是现在这房子,你住得下去?况且,他的存款,在外面有多少,以别人的名义还有没有户头,你知道?”
“那些,律师都是可以调查的。”
“好,如果你要打官司,我这当弟的,也不好劝了。但是,你想过没,打官司那么长的时间,还有执行的困难程度,你想过没?况且,你们虽然现在没感情了,但是,如果真成了仇人,对谁都不好,是不是?”
她表示出沉默,这个演技,当然恰当而自然。这是表示思考或者犹豫的过程,而这场戏,最需要这种纠结的过程。
“小庄,姐是相信你的,相信你不会害我,你说吧,你的看法。”
“姐,一般人离婚,即使打官司,不管是法官,还是当事人,都会看在孩子的面上,争取调解。你们结婚这些年,一个孩子都没有,是很容易成仇人的。如果成了仇人,纠缠不清,下半辈子,恐怕就浪费在这个纠缠上了。我看你也是个爽快人,不如一了百了,大家彼此好说好散,彼此清静,对不对?”
“话是这么说,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怎么样,姐,还要我这当弟的,帮你打他一顿?你只要说得出口,我就打,反正,打架这事,我行!”
“别,好歹夫妻一场,大家有个体面。”
“对了,姐,你这样想就对了。毕竟,当年,张哥对你,也没亏过。当然,我也晓得你对他也好,小马出事,张哥拿钱,你也没说半个不字。说明什么?感情不在,恩情还在,不能那样做人。对不对,这才是我姐。”
“那你说吧,你提个方案。”
“姐,我有两个方案,初步的,你想好。第一个方案,就是北京现在住的房子给你,另外给你现金两千万。我这样算的目的,不是要算张哥究竟有多少钱,而是算你究竟需要多少钱。”
“什么意思?”
“你毕竟是我姐,我要为你的后半生作打算。这么大的房子,你把你父母接到北京住,都不成问题。剩下那两千万,回头我给你介绍个保守理财方式,按年利率5%计算,每年也有一百万的利息收入,就可以保证你生活水平不下降了。钱是干什么的?是用来作保障的。没有钱不行,钱多点当然好,但也得根据自己的需求来,对不对?我觉得,一年一百万,好过你在任何歌厅挣的,对不对?”
沉默,点头,姐好像入戏了。这个剧本是我们排练过的,她进入角色很快,说明,她代入感很强。毕竟是自己的婚姻,当然情感是真的。
她已经有哭腔了:“本想跟他过一辈子的,谁成想,这个没良心的东西,那大个家,一个月难得回来一次,让我一个人守着。”
我赶紧劝到:“姐,现在不是争论谁对谁错的时候。要说呢,你们这还算好的,要是你们有孩子了,那更恼火。”
“说吧,小庄,你的第二套方案是什么?”
“第二套方案,更简单,你刚才说了那房子,你也伤心,估计你也住不下去了。这样,这房子的价格,大概也就值两千万左右,那就让张哥直接折现,给你两千万现金,你重新选择城市和房子生活,这样的好处,就是简单干净,对不对?”
“我选择第二套方案。我再也不想跟他纠缠了,一天也不想。但是,价格,是不是低了点?小庄,这房子熬熬,周边都在涨,恐怕不止两千万吧?”
“姐,这事,可以商量。但是,你如果不怕时间拖长点,就要房子,如果你把这房子折价,那就办得利索。但要涨多少,你说说看?”
“房子算三千万,另补偿现金两千万。”
加起来就是五千万了,其实,当在门外张哥给我交了底后,我就用手势悄悄告诉乔姐了。她提这个数字,是按这个线提的。
我说到:“姐,涨一千万,这也不太现实,要不你让一点,他让一点,看在我面子上,折个中,涨五百万,怎么样?”
又是沉默,突然口气坚定起来。“我有个要求,如果答应了,就按你的说法办。”
“什么要求?”
“你全程参与,就算帮姐最后一把。我怕他耍花招,我斗不过他。一手转钱一手签字,然后到民政局办手续,我不想多看他一眼了。从此,各走各路,怎么样?”
“好,我答应你,我这就出去跟张哥说。”
我一出门,就看到张哥朝远离门边的位置走,他这是在掩饰他偷听的距离。其实,这更让我确认了,他刚才在全程偷听。
我走近他,低声音说到:“张哥,乔姐非要打官司,到时候我站到谁一边?还好劝住了。”
张哥明显在感激我,他实际已经知道全部内容了,但还像是演戏似的,紧紧抓住我的胳膊,耳朵凑近表示聆听,当然,更重要的是,不让我看见他的眼神。
他已经偷听完,但又要在我面前演出不知情的样子。他知道他演技不好,所以,不让我看见他的眼神。
“你说,兄弟,她有什么条件?”
“经我劝说,她算是打算以双方最小影响的方式结束了。毕竟不管是她来闹还是打官司,对你的损失都会很大。所以,我以各种理由,劝她不要拖时间。她提的价格,除了五千万,什么都不要。”
张哥低声说到:“她调查过我,可能知道,我就这么多现金了。”此时,张哥仍然不敢看我的眼睛。仅凭这点,就知道,他还有钱,不止五千万的流动资金。
“但是,张哥,我知道,你跟我交过底的。如果你全部拿出来了,你做生意时,岂不是反倒要跟我借钱?所以,我让她看在我面子上,让一步。只要四千五百万,为此,我还答应了她的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全程陪同呗,就像你们结婚时那样。哎,这事弄得。”我表达感伤地叹了一声。
“兄弟,实在人,有你在场,我都放心些,我也怕她反悔,怕她把事闹大。你好人做到底,这事,就这么办。办完了,兄弟,哥亲自给你陪罪。”
后面的流程,以极快的速度进行。
离婚协议是张哥手写的,转账前,张哥好像还给小马打了个电话,叫他转了一千万。其实,按我的推断,他这个电话,也是做戏。不管是给我看还是给乔姐看,意思是,他也没多少钱了。最后凑齐四千五百万,转到了乔姐的账户上。乔姐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后,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们两个,说到:“我请你们吃散伙饭吧?”
“谁跟他吃饭”乔姐咬住嘴唇,眼里有泪花了。当年浓情密意的人,如今凄凉分手斗心机,谁都会难过的。我相信,此时乔姐的伤感,不是在演,是真的。
“算了吧,小庄,我们都吃不下去的。”
乔姐看了看时间,说到:“现在才下午三点多,民政局没关门,还是一起把手续办了吧?”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赶紧说到:“明天吧,我今天晚上还有个约,也是要紧事。张哥,我送乔姐回去,明天再在民政局那里碰头。还是那个地方,原来的?”
“那好,小庄,你姐,就交给你了。”张哥讨好的目光,估计是怕今天晚上乔姐反悔,我假装明白他的意思。
“放心!”,然后朝他肯定地点点头,让乔姐上了我的车。按事先的嘱托,乔姐这次没坐副驾驶,坐在了后排。
在张哥伸手做再见的时候,我发动了车子,给他按了声喇叭示意,然后,向乔姐家的方向开去。
“小庄,为什么是明天?我还想越快越好呢。”
“你傻啊,懂不懂。他这钱是转给你了,但要明天才能够真正到账,这是常识,大额资金,银行有规矩。如果今天办完,张哥打电话,撤回资金,你怎么办?再打官司告他?”
乔姐听了,居然没怎么生气,反倒变得愉快起来。“我傻也不傻,我自己傻,但我拉了个帮手,是个聪明人。”
她这是在表扬我。但我的内心,也是有愧的。第一,对张哥有愧,我睡了他的人,在他们婚姻存续期间,乔姐跟我的快乐,是建立在对他有愧的基础上的。第二,对妍子有愧,夫妻间,她对我忠诚,我对她不忠诚。
第三,对乔姐有愧。其实,张哥不止这些钱,本可以还争取一些。但是,乔姐就没有错吗?在这段婚姻中,她也有错,就不能要求平分。毕竟,张哥用一辈子挣来的钱,跟乔姐,只生活了几年。没有孩子,可以说是互不相欠。但是,我答应过乔姐,要帮她争取最大利益的。她以为争取到了,实际并没有。
从另一方面,我又感到轻松。那个卦象太不好了,如果让乔姐硬拼,张哥被逼急了,会使用下三滥手段的。煤是黑的,煤老板,大多涉黑。
我虽然今天仍然留恋乔姐的身体,在妍子不与我亲热的这些日子,偶尔身体有行将爆炸的感觉。但我又想远离乔姐,因为巨大的负罪感。
当把乔姐送到,我没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库。乔姐轻轻拥过来,低声在我耳边吹气。“谢谢你,小庄,你说,要姐怎么报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