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们谈了一晚上梦,但是,这天晚上睡觉时,仿佛自己没有做梦。我也问过万老师,他也没有做梦的印象。
“也许,是我们睡得太沉,不记得自已的梦。”万老师严肃的语调,表明他是善于活学活用的。
“也许,睡太沉,不转眼珠,所以没看到自己的梦吧?”我玩笑到。
我们三人一起,约好到街上的菜市场,为今天中午的首餐,买些菜。
所谓菜市场,不过是这小镇上一条普通的街道,人们约定成俗地,把它当成蔬菜买卖的地方。本来,菜钱按规矩,是要我跟万老师出的,但小胡坚持他作为地主的资格,第一餐接风宴,不仅要他出钱,而且要他主厨。
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年轻人,与我印象中的厨师,差距太远,望着他单薄的背景,我想起了稳重的刘大哥。
我很快发现,他买菜,是不讲价的。拿起一把竹笋,直接就给五十,别人给他找了三十几块钱。当然蘑菇,水果,都是这样,他不问价,别人也不出价,只是在给钱时,我在旁边才大概估算出单价。
这样的交易速度快是快,但总觉得过于粗糙,不太正规。作为做过生意的人,信奉货比三家不为亏,这种粗糙的操作,确实让我不太理解。
在回来的路上,我问到:“小胡,你是不在意菜的价格吧?”
小胡还没回答,万老师抢先说到:“不跟比自己处境差的人讲价钱,小胡这是讲义气。”
他这理由倒也说得过去,不管怎么说,小胡也算是富二代,与农民斤斤计较,确实有点不太厚道。但是,商业有商业的规矩,被人宰了,心里也是难受的。
“万老师,我没那么高尚。你注意到没有,这里的所有人买菜,都不讲价?”
我回忆了一下,还真是。我还没听到当时,有讲价的人。我感叹到:“难道?这里民风都纯朴到这步田地?”
“你们听说纳什均衡吗?这是菜市场均衡。你们说是民风也好,说是道德也好。其实,是千百年来,人们在交易的博弈中,形成的一种均衡。这种均衡导致双方都不吃亏,是交易成本最小的一种价格策略。既提高了速度,也避免了纠纷。”
“那这种价格机制是如何达成的呢?”我也学过几天经济学。按说,供求关系影响价格,仿佛如今不按这个方式进行了。
“其实是随行就市的结果。卖菜的总比买菜的来得早。比如卖竹笋的,昨天来了五个,今天这时候只来了三个,说明供求关系发生变化了,所以价格稍微比昨天高一点,这三个人,很快就达成共识了。他们谁也不违反这个价格默契。对于买竹笋的人来说,到哪家买都是这个价格,所以也就没有比较和讲价的必要。”
万老师问到:“如果有个卖的,想早点出货故意压低价格,或者有个卖的想多些利润,想故意私下抬高价格,这个默契不就垮了吗?”
“当然,这个定价策略是长期博弈后的结果,这种默契对大家都有利,长期的实践证明了的。这种默契到达到一种均衡,在买卖双方都可以接受,并延续下来。但这不是所谓信任的结果,这是博弈的结果。”
对啊,一句话点醒了我。小胡不愧是状元,一针见血。博弈论,我跟万老师虽然没有专门研究过,但至少也看过相关的一些书籍,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博弈”一词源于中国古代游戏,如下棋和打牌。我们这里所谓的博弈,是指在遵守一定“游戏规则”的前提下,参与者具有竞争性或对抗性的行为。为了保障各自利益,参与各方需要做一些决策,而这些决策的实际效果依赖于其他各方采取的决策。因此,200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奥马把博弈论界定为“交互的决策理论”。寻找对自己最有利的决策,是博弈论的研究对象。
关于博弈问题,《史记》中记载的战国时期“田忌赛马”的故事是众所皆知的。当时齐王与大将田忌赛马,孙膑给田忌出了一个主意:先用下等马与齐王的上等马对决,然后分别用上等马和中等马对决齐王的中等马和下等马。结果是:田忌输了第一场,但赢了后两场。这是一个用博弈思想以弱胜强的典型例子。当然,如果预先规定了双方的马必须分别按上、中、下等级对决,那孙膑的策略就是一种违规的欺骗行为。
博弈论真正成为一个理论要追溯到1928年。当年匈牙利裔美国数学家冯?诺伊曼在德国《数学年刊》上发表论文《社会博弈理论》,奠定了博弈论的数学基础。1944年,冯?诺伊曼与德裔美国经济学家摩根斯特恩合写了一本书《博弈论与经济行为》,创立了博弈论这门现代数学分支。
博弈可分为合作博弈和非合作博弈。所谓合作博弈是指参与者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与其他参与者谈判,达成协议或形成联盟,其结果对联盟各方都有利;而非合作博弈是指参与者在行动选择时无法达成约束性的协议。
关于非合作博弈,要特别提到一个人,他就是美国电影《美丽心灵》的主人公纳什。他发表的两篇论文给出了所谓的均衡解(称为“纳什均衡”)。这是一个稳定的策略组合,每个参与者如果单独改变策略不会比现在的选择更好,而是可能变坏。因此达到纳什均衡后,参与各方都不会主动改变策略。纳什由于对博弈论的杰出贡献获得了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博弈论的应用非常广泛,在经济学、管理学、社会学等均有应用。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萨缪尔森认为:要想成为现代社会中有文化的人,必须对博弈论有所了解。
其实,在我们的生活中,到处都有博弈论运用的例子。我们经常看到某些垄断行业为了追求
利润而结成联盟,不允许降价促销;但总有一些商家试图把自己的商品卖得更快些,偷偷降价促销。所以,这个联盟是不牢固的,这种现象与博弈论里有名的“囚徒困境”问题类似。这个问题,也有点像今天小胡所面临的,竹笋价格默契问题。
“囚徒困境”是这样表述的:假定有两个小偷被抓住了,如果他们都不坦白也不揭发对方,有可能得到最轻的处罚;如果有一人坦白,另一人不坦白,那么坦白者可以获得较轻的处罚,不坦白者就要加重处罚。在没有事先同谋的情况下,最优策略是二者都坦白并揭发对方。
这就是非合作博弈的“纳什均衡”,它是各自最优策略,但并不是总体最优的。总体最优策略是各自都不坦白也不揭发对方,但这种策略组合是不稳固的,就如同上面所说的“价格联盟”。
我们在平时,有很多人爱占小便宜,大家都看不起这种行为,但身边始终有这种人的存在。我们把这种行为,称之为搭便车。如果从博弈论角度来说,这要从博弈论中著名的“智猪博弈”故事说起。
该故事有多种版本,其大意是:在一个猪圈里,有一头大猪和一头小猪。猪圈一端有个踏板,需要多次费力踩踏板,猪圈另一端才会落下一些食物。如果小猪去踩踏板,大猪会在小猪跑到食槽之前就吃完落下的九成食物,小猪只能得到一成食物;如果大猪踩踏板,则小猪能吃到三成落下的食物,大猪吃到七成食物。
假定踩踏板要消耗相当于二成食物转化的体能,两头猪各自会采取什么策略?在这种情况下,对小猪而言,等待大猪去踩踏板是最优策略,这就是所谓的“搭便车”策略。对大猪而言,虽然知道等待是小猪的最优策略,却不得不去踩踏板。这是它的唯一选择,否则它也要和小猪一样挨饿。所以,最终小猪搭了便车,可以不劳而获。
在现实社会生活中也有投机取巧的人,他们从生活经验的积累中学会了“搭便车”策略,因此就会出现能者多劳、强者多尽义务和“鞭打快牛”的现象。从博弈论观点来看,搭便车现象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