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到崇圣寺的时候,寺庙里的各种法会正在如火如荼地展开,没我们什么事。
明成师告诉我们,这几天,大家可以去四处走走,如果有需求,正月十六,由法露师主持的禅七法会,将正式开始。如果没有这方面需求,可以回家了。
他还透露了一个消息,就是在钱师兄他们闭关的地方,这两天,来了个藏传佛教的大师,正在讲法,有兴趣,倒可以听听去。
万师兄肯定是要去听的,他打听了一下细节。这个密教的大师,居然是个汉族人,只是学了密法,取了西藏的名字。
我倒有点怀疑,因为我在北京,看那些所谓穿僧衣的活佛太多了,北京的许多明星不皈依一个所谓的活佛,简直都不好意思出来见人。
“怕不正宗吧,这种人,我见得多。”
“不会的,既然崇圣寺见性大师允许他来讲法,说明有真货,况且,听听,也无妨,有什么损害呢?我们又都没事。”
他说得有点道理,我虽不认同那个法师,但认同万师兄的推理。但是,另一方面,我怀疑,这是民宗部门搞的一个搭头。
来这里朝圣参加法会的人,各类各派都有的。请一个密教师父过来,估计也是吸引更多的人参加。这就像做生意,有一个诀窍:货卖堆山。不管赚钱不赚钱,多弄些品种来,生意就会好些。
当然,不排除,有真价值。毕竟,见性师,对所有佛法活动,还是有原则的。从这次法会兼旅游的策划来看,地方部门,对佛法及见性师的尊重,也是明显的。
我们收拾行装,听说那边没有被子之类的,虽然只有两天,但有一晚上要在那里睡的。我想找钱师兄问细节,但总没碰到他,他一直在庙里帮忙,没空回宿舍。
结果,我整理完毕后,看见小胡进来了。我问他:“你是准备要离开了吗?”
“不,我和你们一起去听。”
“什么意思?你不跟小戴一起走?”
“听完后再做决定,小戴在大理等我。”
此时万师兄也过来了,听到小胡这话,相当不理解。“你跟我们这闲得无事的人混什么?还不把小戴抓紧点?你太磨叽,不像个男人。”
这话非常刺耳,可见万师兄的心情。毕竟,小胡快乐起来还是近几天的事,如果这样就犹豫了,恐怕再难有这种机会了。
“其实,听这法是小戴让我去的。”小胡低声说到:“她给我这个机会,让我沉淀一下,再做决定。”
这让我们大出意外,在我们的追问下,小胡说了缘由。原来,小戴充分理解小胡对佛法的感情,毕竟付出两年多的心血与感情,毕竟小胡对佛法真理性的追求是真诚的,毕竟小胡从来没有见识过密教,所以,当他心还没定的时候,必须听完这种课,然后,再做出决定性的选择。
这个小戴,对小胡真是了解、理解啊,我心里想,她对小胡坚定的爱情,是多么期盼。她不需要同情下的爱,她需要小胡理智加感情的全部。
姑娘,你有点冒险,但为了整个人生,值得一拼。
“我只听听,没什么,过两天就回来跟小戴会合。”
小胡说完,就回他宿舍,拿上了他的行李,跟我们一起上路了。
到那位置其实只需要两个小时,到了才知道,所谓茅篷,也是有殿的。这只是一个不成规模的土院子,一个大殿,也供奉着西方三圣,也可以坐下百来十人。当然,个人修行的地方,是后面靠山边的小茅屋,一人一间,虽然简陋,但可以住人。这地方冬天是修行的好地方,因为没有蚊子虫蛇的干扰。
下午,法会正式开始。来的是一个穿红色喇嘛服的汉族人,因禁忌,这位上师的藏语名字就不说了。按密教的规矩,他讲的,是共法。因为我们这几十个人,不是他传统意义上的入门弟子,所以,没资格听受他的密法。
密教法会开始前的仪轨是很复杂的,我跟万师兄像看西洋镜一样,看着那些,他自己带来,供奉在法台上的奇怪造型的菩萨像,看着他摇铃铛。
七里八里搞了好半天,他才开始讲话。
果然标准的普通话,确认了,他就是个学密法的内地人。他讲法的中心思想是:不执着模式的修行。事前,我悄悄问了在这里服务的,一个崇圣寺的和尚,可不可以录音。和尚回答可以,因为这是共法。
他一开口,就显示出不同的教学方法。我忠实地记录下来,很有意思的。
“出家专修的人,就一定比在家的人强吗?不一定,我看到的是,很多人,越修越执着,反而退步了。”
这话题一出来,就让我们这些把出家人叫师父的在家人,吃了一惊。
“当每天的磕头、每天的诵经、每天的禅修等等行为成为一种自我存在感、一种自我满足感的时候;那么如此种种行为增长的是菩萨道上最大的障碍——我执,而不是息灭我执。很多佛弟子每天都在这样的困扰当中,诵了不同的佛经、持了不同的咒子,但换汤没换药;这样做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叫修行,一辈子也都不会修行;所以,这是特别错误的。”
这是讲发心,不破我执,所有的坚持都不对,大概是这个意思。
“十多年前,我看到忙着工作不怎么修法的人,我认为他们是白活着;但,当我后来观察到我所认为的那些在修行的人(每天打座、诵经、念佛),我认为他们也是在白活着。因为他们只不过是看上去象个修行人,但事实上跟世俗的人一模一样。不过是他们感觉自己跟别人不一样,自我感觉良好,自我感觉高人一等;他们会通过这种表相的不一样,找到比别人高一点点的地方(优越感),其实还是我执,还是自我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