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始终抱着像他二姐说的一样,想学手艺,总得先从学徒开始,而他们现在念的小学,还有往后的初中跟高中都是手艺入门前的学徒试炼。
中午放学回家,晌午去集体食堂打饭的时候,于暖发现大家似乎都很沉默,往日的欢声笑语在这一天的中午显得格外少。
“村里有啥事发生吗?”到家想起饭堂门口的场景,于暖问她爹。
于建宗夹菜的动作一顿,菜从筷子上掉回碗中,重新又夹起一块炖熟的土豆他才说:“前几天掉铁水里的人,情况有些不好。”
可以说是非常不好,当时季三柱整个人,小半边身子都浸到了铁水里,被捞出来的时候沾了铁水的地方都已经焦黑,当时诊所治不了直接转去的县里,不过县里医疗水平也有限,拖了几天,人到现在就快不行了。
夜里,从县里医院传来消息,掉进铁水里的季三柱因伤口感染过重,最终不治身亡。
在季三柱死后的第三天,村长开了一次会,主要讲的怎么妥善安排好他家属的问题,其中村长提议,每年多给季三柱家两个壮劳力的工分,队员们以沉默赞同了村长的提议。
毕竟人是因公而殇,这要搁十年前,说不定还会得个头衔,现在不仅啥都没有,还只能靠队里接济。
解决完季三柱家属的问题,后面村长又把队里妇女全调去了地里,除开地里确实得有人拾掇一下外,还有一个安全问题。
现在队员们虽然还在热火朝天的搞建设,却比之前更加小心了不少。
实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季三柱家就是前车之鉴。
深秋过后整个北方地区迎来寒冬,这一年的冬天,队员们没像往年一样,农闲猫冬,因为建设还在如火如荼的搞着。
幸好搞建设是围绕着土高炉干活,旺旺的炉火烧起来,倒不至于让人在冬天冻得连手都拿不出来。
吃着晚饭,于暖想起村里说的,搞建设的原材料没了的事,问于建宗说:“爹,明天你还去场口吗?”
于建宗想都没想就点头:“去,今年估计要干到小年才能停。”
说完他又从桌上拿起一个杂粮面馍馍,低头就着半温不热的棒子面粥唏哩呼噜的吃起来。
杂面馍馍太糙,拉嗓子眼,于暖把它撕碎泡进了棒子面粥里,感觉泡的差不多了她才用筷子夹着小口吃起来:“我听人说搞建设的铁用完了,没铁还怎么干?”
他们这小地方压根没有铁矿,刚开始搞建设的时候,可能是出于鼓励的心理,上面还给每个村分了几块铁矿石下来,不过几块压根禁不住炼,用完铁矿,别的村还在干,就他们村因为原材料的问题要停工。
当时老村长一看,觉得不行,撸起袖子发动各家各户把家里破铜烂铁都捐出来,继续炼。
后面于暖知道后一头黑线,用铁锅之类炼钢成功率压根不大,不过队员们都有颗火热心肠,上面说可以,他们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只管埋头干起来。
“村长说让各家先看看家里还有没有铁物件,实在没了就先上山伐树烧炭。”
反正不能闲着,别的村建设都还在搞得热火朝天,要是他们闲下来,保不准会被告成“藐视国家领导人的命令”。
这种大帽子扣下来,谁也担不起。
“伐树?”想到连续几个月来因为炼铁从山上砍掉的树,于暖瞥了她爹一眼,淡淡的问:“是打算把西山整座山头都砍秃了吗?”
现在已经砍了差不多有五分之一了,真要是专注起烧炭来,把整座山头的树都砍掉确实指日可待。
不过,无论于暖对砍树烧炭这事再怎么不赞成,时代原因,西山上的树还是被继续砍了下去。
拐过年来,过了正月十五,队员们马不停蹄的,又继续开始了新一轮的砍树烧炭行动,老村长站在场口,耳边听着队员们卖力干活的吆喝,看着地上胡乱堆在一起的碳,知道这样下去不行。
思索半天,他脑子里闪过前天于家二丫头跟他提的方法,觉得或许可以试一试。
法子有,路子却不好找,找了一个多月,眼看场口的炭就要堆到放不下了,宣传队的几位同志赶着驴车又来了。
本来老村长就愁,见他们来更愁,还是于暖见他一把年纪,还得为整个生产队操心劳神,主动支了招:“您不是找不到用炭换铁的路子吗?宣传队的同志天天下乡认识的人,肯定比您认识的多,一会您跟他们打听一下,说不定他们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