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无忧揉着脑门,哭笑不得地看着辛,道:“可人儿,公子我可是靠脸吃饭的,你竟下手这么重?”边说,边就也下了树来。
“玉佩,还给我。”辛不想再和他纠缠,于是冲他伸出手去。
霍无忧停下了揉脑门的动作,扬了扬眉:“明日陪我到城外踏个春什么的,这玉佩我便还你。”
辛压着怒气皱眉道:“我不出门。”
霍无忧轻笑:“哦?真的不来?”
玉佩的豆色流苏从他袖袋里露出了一角,辛皱了皱眉,道“我同你去,但是,玉佩,还我。君子一诺,九,九鼎。”
“好,明天我就在这树下等你。”语毕,霍无忧旋身便翻上墙头将玉佩在手里掂了掂,笑到:“九鼎!”语闭一个腾身,转瞬已消失于夜幕之中。
辛翻身下树,捡起地上的酒壶拍了拍灰,不知何时壶塞子已经失而复得,稳稳塞住了壶口。
第二天一早,还在睡梦中的辛便被小石子砸窗栏的声音吵醒。睡眼朦胧地起身,推开窗户一看,那厮已经笑盈盈地站在墙头。
刚要开口同他说话,门外便传来丫鬟请她出去用膳的声音。她抬手做出噤声的动作,示意他等着。他便毫不客气地像她一贯那样,协倚着树半躺下,招手示意她“快去”。
简单用过早膳,辛回到小院。霍无忧笑盈盈冲她招着手,她以为他又有什么捉弄人的花招,却不成想,他真的只是带她爬墙出去骑马喝酒踏春的。许久没有走出那个四方的小院,今日一上马背,辛便畅畅快快跑了很久。骏马疾驰,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想起了大漠的日出日落,想念马奶酒、想念鹰骨笛声,更想念她与莲踪在大漠的日子。那时的天地广阔,那时天地间常常只有她与他。
“驾!”马鞭一挥,马儿步子又快了几分。
“风啊风,你能不能替我告诉他,我很想他……”心下如是想,涌到心头又被风猛烈地压了回去。
畅快地跑了几圈后,辛与霍无忧找了个阴凉地坐下喝酒。他在等她的空隙挖了她埋在树下的一坛酒,此时正非常自然地邀她一起喝。
“给。”霍无忧从怀里掏出了玉佩递给辛,辛接过玉佩,仔细摸了摸看了看,将流苏捋顺后便把玉佩挂回了腰间。
霍无忧见她脸上露出了笑,自己便也灌了口酒,舒心地往后一倒大字状躺在了树荫下。
汉人礼数繁琐,这些礼数让尊卑等级变得比大漠还要醒目,让人与人之间总隔着层看不见的屏障。畅快地策马飞驰,酣畅淋漓地执壶饮酒,辛觉得,眼前这个霍无忧倒是很像他们大漠儿郎,似乎可以做朋友。如果,他不再那么轻浮的话。
“看什么呢?心仪本公子?”霍无忧手肘杵着地,身子朝辛这边凑了凑,单眼一眨送了好大一个秋波。
辛白了他一眼,仰头喝了口壶里的酒,辣得呼了口酒气。她收回刚才心里的话。
晚膳前,辛回了张府,刚好赶上府里的丫头端来吃食。用过晚膳辛便躺回了塌上,这一天很累,但是心情很畅快,没多久她便握着玉佩渐渐睡去了。
房门被人自外轻轻推开。
榻上的辛已经睡熟。莲踪小心翼翼来到她身边坐下,抬手拨开她额上有些杂乱的发丝,却看到她脑门无端端多出个不怎么明显的包。遂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取了些药给她涂上。
他很想念她,想到夜里常不能安眠,所以他隔几日便偷偷来看她,她刚来张府那几日,他也趁夜悄悄来看过她,可她似乎也不能安眠。他便往她喜欢的酒里添了几味安神助眠又几近无味的药草,吩咐张谦给她备好,这些天他似乎能睡得更沉些了。
“阿兄……”睡梦中的她不知怎的一把抓住他袖子便不肯放。莲踪试着把袖子抽出,又怕动作大了把她吵醒,于是就由着她这么拽着自己许久,他便也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直到她放开他的袖子,翻了个身。
打更人的铜锣声自巷口传了进来,莲踪指尖又触了触辛额头,将自她肩头滑落的丝被掖好便起身出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