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菀循声而望,是姑姑,她身影已经微微有些佝偻,双鬓也染了些风霜。
“姑姑!姑父!”王菀的眼眶有些发红,这么多年没见,他们已经显了老态。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王兆华扶着王菀的肩膀,上下看着,直说王菀瘦了、太瘦了。
路上,王兆华絮絮叨叨的给王菀讲这些年村里发生的变化:“去年村里又重新修路啦,以前村村通的路是水泥路,大车一过没多久就烂巴巴,骑摩托都颠屁股,现在修成了柏油路,好走多了,也通了班车;
这两年国家扶贫,咱们村里好些五保户也有了一点收入,虽然不多,但孤寡老人好歹也够吃饭了;对了,村里还扯进来网线,你小侄子天天就抱着手机打游戏,学习也跟不上了,菀菀你是大学生,会学习,抽空给那小子补习补习功课……”
走过一家红砖房时,王菀停下了脚步。
红砖房外面布满了灰尘,里面的树也枝枝叉叉伸出院墙,看起来有些破败。
“老张武家啊……”王兆华顿了顿,道:“自打你再没回来后,老张武在村里天天被人捣脊梁骨,原来老板也不要他了,他就出去打工,到现在都没回来。到现在再没消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王菀收回目光,搜索记忆,才想起来,她上大学那年,姑姑确实给她打电话提起过他,但是她一听见张武的名字,就再也不愿意往下听了,直接挂了电话。
“这次你回来,就在家多住两天,好好歇歇精神,我估摸着,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王兆华叹了口气,又继续说着:“这年头在外面不容易,回来姑姑多做点好吃的给你,好好补补身子……”
而姑父赵恨美却一如他沉闷的性子,跟在王菀和王兆华身边,一声不吭的抽闷烟,最后他抽完烟,将烟头碾熄灭,问道:“菀菀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菀菀才回来,你撵人家干嘛?”王兆华横瞪赵恨美一眼,又笑对王菀道:“我侄女,想在家住几天当姑的都愿意!”
赵恨美自知说错了话,缩缩脖子,不吭气了。
倒是王菀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不知道会待几天。”
“这……是学习不顺利吗?还是已经毕业了?”王兆华问道。
王菀沉默半晌,轻轻的嗯了声,道:“不回去了。”
“不用回学校更好!姑姑养得起你!”王兆华高兴了,拍着王菀的肩膀,道:“前几年我跟你姑父在县里做烧饼生意,也赚了不少钱,特别是这两年回家休息,还经常有客人打电话预定,生意好着呢!”
赵恨美大概是急于表现,洗清刚才口误,也忙跟着点头:“现在是不去镇上摆摊卖烧饼,每天都有不少电话预定,现在我俩做得少了,但是也有固定收入,你在家,家里也热闹。”
王菀却摇头:“姑姑姑父,我想把我家那边收拾收拾,回自己家住。”
这下,王兆华惊住了,然后猛地欢喜,甚至眼眶都红了,她颤抖着声音:“还是回自己家住好,到底自己家!”
回到家时正好是上午九点多,三人一路直奔王菀家,家里已经破败不堪了,就连院里两颗十几年的柏树都被劈断,倒了整一满院。
两颗柏树已经完全死了,但院里的一颗石榴树、一颗樱桃树都还活着,只是都被压在柏树下面,吸收不到阳光,现在都已经蔫的发黄。
王兆华和赵恨美一起把柏树的主干拖出去,王菀便将小枝条堆在院墙外面,然后赵恨美又去拖来两个大扫把,将满院的枯枝败叶都扫在一起点火烧了。
干叶子一碰到火边立即烧起来,瞬间点燃整个落叶堆。
王菀上台阶,往上屋去。
上屋门还比较完整,门上面的玻璃却都已经完全碎了,一半玻璃渣在门外,一半在门里。
当一开门,她就听到了里面叽叽喳喳、悉悉索索的声音,门刚一打开,便看到墙角一串漆黑的影子飞速划过。
“呀!糟了!”王兆华一拍大腿:“这房子这么多年没住人,估计早就成老鼠窝了!”
赵恨美拨开王菀,他先挤进门,挡在王菀身前:“我去看看,你们别进去,别被老鼠咬了,咬了得进医院打针的。”
说完,王兆华便拉着王菀出门。
“那姑父你小心!”王菀忙道。
赵恨美摆摆手,进屋,屋里咚咚咚几声,接着一串老鼠叫,王菀正担心着,赵恨美便出来了,他道:“被子里都是老鼠,床脚也被老鼠咬得不行,不过垫块砖头还能凑合,里面还有些木质家具也被咬不成样,老鼠不少,肯定还有老鼠窝在房子里。”
想想密密麻麻的老鼠,王菀差点打寒战。
“有咬到你没?”王兆华问。
“没,放心,我注意着的。”赵恨美嘿嘿的笑。
“这两天你还是先住我这边,让你姑父多整点老鼠药,先药几天,再用火熏熏老鼠洞,到时候就没老鼠了。”王兆华拉着王菀的手,道:
“不管你在家想住几天,还是几个月,这都是你家,得好好收拾收拾,以后再走钥匙记得给我留一把,你不在,我就经常来给你打扫着,不能再这样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