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石光珠和探春还未成亲, 王府属官的女眷里,除了检校长史赵籍的夫人,就是黛玉地位最尊。因此她随贾琰一来王府,就被请到了于孺人那里喝茶。作为更早入府的李孺人据说是怀相不太好, 如今只在院中静养,只能由于氏招待黛玉了。
二人原本也是见过的, 稍一谈笑, 黛玉瞧着那大肚子也有些担心,略说几句话,就请于孺人去休息即可,待到入席的时候, 她们再一道过去就行了。
于氏眼中都是感激,楚王看重贾琰同石光珠人所共知,她如今这个“妾身未明”的尴尬身份, 面对林尚书的独女、楚王重臣的妻子还是要小心些。而对方如此的通情达理,体贴细心,这让有孕以来压力很大的于氏难得的笑了。
“我不要紧的, ”她笑道:“林家妹妹别嫌我无礼,我这样靠着同你说话正好。”二人也是旧识,此刻相谈甚欢。可谁也没想到,将要开席, 准备前往正厅的时候, 被丫鬟们扶着的于氏孺人却突然滑了一下, 连惊带吓, 腹痛不止。
黛玉没有过生产经验,可是到底成婚嫁人,她也听说过“七活八不活”这句话。于孺人的孩子腊月正好是八个多月,意识到这一点,黛玉的后背冒出一阵冷汗。楚王府就没有过新生儿,于氏身边的丫头也年轻不懂,还嚷嚷着孺人是不是受了惊吓,赶紧会屋喝些热奶子。
“快去请稳婆和太医过来!”黛玉看着她们忙忙乱乱,而于氏已经疼的满头是汗,她当机立断:“来个人去禀告七殿下,就说孺人怕是发动了,快去!”
楚王很快到了,这期间黛玉一直守在于氏身边,听见楚王将至才让于氏宽心,自己闪入屏风后。等司徒阔进来,她将情况一说,又说已经叫过了太医同稳婆。楚王松了口气,真是连连道谢,黛玉就道自己先行退下。
离开于孺人的屋子,没离开院子就看见又有一年轻妇人过来,也是挺着肚子,由侍女扶着跪在房前哀哀求告,说“都因为自己不中用,劳累了于妹妹,才会动了胎气。”黛玉回头看了一眼,楚王又急匆匆走出来,安抚了这个李孺人,让她也好生回去安心休息。
司徒阔派的丫鬟恭恭敬敬的请黛玉去了正厅,贾琰站在门口担心的往后面看,看见她的时候赶紧上前:“怎么了佑年,你没被吓着吧?”
黛玉淡笑摇头:“这有什么好吓着的,不过,有点吃惊是真的。”石光珠上前来给表姐见礼,黛玉赶紧避开还了半礼,他们既是通家之好、如今又是亲戚,贾琰还在场,倒也不必刻意避讳。
行礼之后,各自落座,石光珠就道:“是挺奇怪的,方才七爷还笑言李孺人虽然怀相不好,不过到底还算平安。而于孺人一向康健,怎么会不足月,就突然发动呢?”
贾琰嘘一声,示意他噤声,侯门深似海,遑论王府。
何况皇帝有言在先:谁先生了长子,就将谁册为楚王妃。那位李孺人虽然一向低调,可是王妃与孺人,天壤之别。名分何等重要,看楚王自己就明白了,谁知道内宅女人和她们的娘家会做出什么事情。他们毕竟是楚王属官,如果王府内宅闹的难看,于楚王也并不好,但是现在并非是谈论此事的好时机。
三个人没做多久冷板凳,司徒阔脚步匆匆从外面进来,贾琰打量一眼,面色还好。他先一步问道:“七爷,于孺人与小皇孙无妨吧?”
“唉,太医已经到了,我又从外面叫了个祖传妇科的大夫,他们都说还好。”司徒阔皱着眉:“不过,真是奇怪了,前些天虽然下了小雪,可是王府里面没有特别滑的地方啊,丫鬟说她是最近累着了……说起来也是我的不对,找你们携眷前来,原打算咱们好生聚一聚,却弄成了这样。”
二人都道不敢,黛玉也说:“您这么说岂不是折煞我们,府中如此,不如臣妇暂且离开,也免得殿下分心挂怀我等。”
司徒阔想想,也就允了,今日府中乱七八糟,留下他们也是跟着受累,吃不好也休息不好。石光珠并无家室,他倒是留下了;贾琰也要留下,却被司徒阔制止:“如今天寒地冻,你也不能让女人家一个人回去,去吧伯衡不必担忧。”
贾琰推辞不过,才与黛玉一同离开王府,上车归家。等到只有他们夫妇二人的时候,黛玉才道:“今日之事是够巧的,偏偏我与于孺人一道出来的时候,她滑了一下……若是真有个什么,我也难辞其咎。”
“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贾琰惊笑道:“难道还会怪罪于你么?七爷并不是那么糊涂的人,佑年放心罢。”
“可,”黛玉嘴上笑着,眼中却毫无笑意的看着贾琰:“如果这件事是有人背后动手,然后拉上我做垫背呢。”
贾琰的脸放了下来,夫妻心意相通,他马上明白了媳妇想说却没有明说的话:若是王府里的另一位孺人为了自己的名位,故意引导人说:孺人都是为了招待林氏太太,这才累着了诸如此类的话,那么他们的确会非常被动,连带着楚王也不好处置。